第018章 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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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字号房内,一盏油灯。

两人借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凭感觉把一箱茶叶分出来,用草纸包好。

“口渴了吗?”杨道焕随口问。

“还好。”

“停下来,先喝口茶再干活。”

杨道焕提起茶壶,给沈秋白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这可是掌柜送的好茶。”

“能放在竹篓里保温的茶,肯定是好茶。”沈秋白笑着喝了。

杨道焕放下茶壶,抓了一把茶叶放在草纸上,继续包起来。

“你不喝?”

“我还不渴。”

“哦。”沈秋白把剩下的茶喝光。

杨道焕站起身,打开房间的门,看了一眼外面。

四周静悄悄。

他关上门,回到座位。

“你困了吗?”他故意问。

“有点,还撑得住。”沈秋白回答。

“我给你讲个故事,驱赶困意。”

“好啊。”

“你知道欧爷为什么敢只带三百兵,就敢去熟番的地方吗?”

“不知道。”

“熟番自降服于我朝太祖之后,就被朝廷以各种名义,将他们分散开来。后来利用当地的教派,将一部分青壮转为番僧。导致一家熟番的土兵,最多不超过二百人。”

“原来是这样。”

“十几个土司又不是铁板一块,三百秦兵足以应付。”

“我说嘛,欧爷堂堂镇守太监,怎么敢带三百人就去别人的地盘晃悠。”

“其实,三百人不够。”

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杨道焕的脸上,眼神透露出深意。

这让沈秋白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低声问道:“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在来的路上,听到往来的商队讲,今年又是大旱。整个西北不会只有陕西一个地方单独大旱,所以,生番袭击熟番的几率很大。”

杨道焕眼睛微眯,脸色玩味。

古代边境危机是有规律的,蒙古人大的攻势一般在冬天,而西北的生番则在春夏之交和秋冬之交。

沈秋白似乎听懂了,震惊道:“你已经提前猜到,为什么还要偏向虎山行?”

“我和欧爷从头到尾都没谈过茶马贸易的分成,我知道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穷,出不起。再者,想要赚大钱就得冒险。”

杨道焕又给沈秋白倒了一杯茶。

沈秋白喝了一口,砸吧着嘴道:“话是这么说,有些危险。”

“所以啊,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杨道焕分析道,“如果让他知道,一是不肯去,二是即便取得成功,他回过味来必会对我不利。”

“这话怎么讲?”沈秋白目光微眯,右手按在肚子上。

“你知道汉景帝为什么要杀晁错?晁错虽是忠臣,可他面对七国兵马,居然请景帝出征,自己坐镇长安总管后方,这种把危险留给皇帝的行为,该杀!”

“你是担心欧爷知道了,认为你是拿他的身家性命做赌注,为自己博个前程。”

“是的。”

“嘶……那咱们可不能让他知道啊。”

“放心,这世上就只有你我知道这个秘密。”

“那就好,哎哟……”

“你怎么了?”

“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去茅房。”沈秋白起身要走。

杨道焕却叫住他:“不用去茅房,只需要服下解药就可以,否则肠穿肚烂而死。”

解药?

沈秋白两眼一瞪,震惊的看着杨道焕。

杨道焕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这世上,只有死人能严守秘密。”

“啊!你……我……”

沈秋白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愤然道:“哥儿,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我的茶是怎么到了王越手中!”

杨道焕把脸一沉,杀气腾腾。

这还不是最可疑的地方。

真正让杨道焕认定沈秋白是“内奸”,还是那天杨道焕让沈秋白的手下棒打族人。

护院和家仆到底不是军队,但呈现出的结果却是,将杨家族人和茶户们迅速围起来,一顿好打。

能办到这一点,并且和沈崇关系匪浅的人,只有王越。

也只有王越的部下冒充沈家家仆,能迅速包围并打他们。

沈秋白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道:“我知道错了。是我把你的茶叶偷了一点出来,给……给父亲。求你给我解药,我……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除了偷茶,还有别的事吗?”杨道焕坐下。

“没了……”

“说实话!”

“我句句属实,就只干了这么一件事。当时,我害怕极了,但你当时的心思全在杨家族长那里,没有注意到。”

“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天打五雷轰!”

“那你告诉我,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听命于王老!”

“那天你见过王老,王老就派人找到父亲。”

杨道焕听了,把瓷瓶递给他。

沈秋白夺过来,打开,往手心里倒,却发现是瓶子是空的。

“这……”

沈秋白的嘴角不由得一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茶里下了点药,但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的肚子疼一阵子而已。”

“啊?”

“可叹,你我都是棋子。我受制于功名,而你受制于亲情。”

杨道焕像是对沈秋白说的,其实是对自己说。

姜还是老的辣,王越只用这一招,就让他猜忌沈秋白。

如果不是沈秋白平日心地纯良,后果不堪设想。

估计,王越也不会想到他会对沈秋白下手。

哎!不是杨道焕心狠,而是他即将办一件王越绝对不愿意看得到的事。

因此,他必须在办事之前,把面前的绊脚石踢开。

不然,绊脚石会使绊子,让他功败垂成。

只是没想到,这个绊脚石,并不是沈秋白。

难道……是他!

疼痛过后,沈秋白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身体颤抖。

死亡,他第一次接近死亡。

杨道焕问:“好些了吧?”

“嗯。你心真狠,太吓人了。”沈秋白心有余悸。

“别怪我心狠,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如果我是真的,岂不是死定了!”

“没错。但你不是,就获得‘重生’的好机会。”

“你什么意思?”

“你父亲一直瞧不起你,觉得你没用。如果此行顺利,你以后就不一样了。但是,此去西北凶险难料,唯一能留下、不用去西北的办法只有一个。”

“装病。”

“不,你已经生病了。”

“呵呵……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忠诚,换来的是财富。”

“哼,那我就谢谢你。”

沈秋白性格耿直,在这种氛围待不下去,直接起身。

但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你真的会杀我吗?”

“傻瓜,我如果要杀你,就带你到河州卫,岂不更方便。”

沈秋白开门离开。

杨道焕悄悄把袖子里的匕首塞得更里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