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尹旻的布置和丘濬的安排,杨道焕接下来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那就是等。
等到十月初三,拿到拨历时才能领到的钱钞,辞别国子监到边关报到。
这段时间,对于立志于投身宦海浮沉的杨道焕来说,可谓是难得的清闲。
每天很早起来,到国子监读书,到鼓声响起再骑马回家。
心痒了,就拉着商清君暧昧一会儿。
然后被沈凌霜无情地打断。
或是找韦晃喝酒,又或是参观一下沈秋白和张峦开的酒楼。
这种不需要烧脑的日子,真他娘的爽……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此时风平浪静的原因,无非是两条。
第一条,他职位不够高,接触不到更高层的事。
第二条,短暂的风平浪静,只是为下一次的狂风暴雨蓄力。
千万不要指望他们会选择收手。
如果是那样,各方势力也不会斗了这么多年。
不知不觉,到了十月初三。
杨道焕衣冠楚楚地走向东厢房,来到丘濬、翟让等人的面前。
丘濬居中坐,翟让、陈演和邢明善等国子监官员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
“安陆州人氏,杨道焕!”丘濬面露威严的叫着名字。
听到念自己的名字,杨道焕作揖:“学生在。”
“你在西北襄助陕西镇守太监解除西北边患颇有功劳,此事是否属实?”
“学生略有谋划之功。”
“倘若朝廷差遣你前往宣府,襄助总督宣大的余大人,你是否愿意?”
“学生愿意!”
“好!”
例行询问结束,丘濬看了一眼翟让。
翟让拿起一封帖子,朗声道:“着国子监生杨道焕,以兵部司务厅司务,赴总督宣大幕下赞画军务。”
“学生领命谢恩。”
杨道焕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上前领取任命状和钱钞。
由于总督这一职务,在成化朝还属于临时差派,所以是没有固定的属官。
朝廷安排到总督麾下听用的人,要以别的身份兼任。
兵部司务厅司务,从九品,归兵部尚书直接管辖,主要负责掌收外省各衙门文书等事务。
但杨道焕这个司务只是挂衔,方便差派到外面,不实际参与经历厅事务。
赞画军务,则指的是给总督当参谋。
此时担任宣大总督的人,名叫余子俊,景泰二年进士。
今年的二月,太子少保户部尚书余子俊,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身份,总督宣府大同军务兼督粮储。
余子俊和王越是同科进士,祖籍是湖广京山。
拿到任命状后,杨道焕躬身退出东厢房。
他首先要拿着这份任命状到兵部报到,再根据兵部的安排,前往宣府。
六部在大明门附近,和锦衣卫在一个地方办公。
杨道焕拿着任命状和腰牌,通过守卫的引路,来到兵部左侍郎阮勤的厅堂。
阮勤是景泰五年的进士,在担任兵部侍郎之前,一直在陕西担任巡抚。
郑时就是接他的班。
因此,可以想见阮勤和王越的关系非同一般。
阮勤看了眼任命状,眯着眼睛打量杨道焕,眼神颇为轻蔑。
“你这么年轻就敢去宣府,有些胆气。”
阮勤夸人的口气,有些生硬。
一点都不像早知道内情的人应有的表现。
这很好理解,尽管他猜测杨道焕是王越的人,但作为进士出身的他,从骨子里瞧不起杨道焕这种国子监异途出身的人。
甚至在亲眼见到杨道焕后,还有一些疑惑,这种人是怎么得到王世昌的青睐。
“谢侍郎大人夸奖。”杨道焕作揖。
他能感受到阮勤的恶意,但他不在乎。
“这不是夸奖。”阮勤板着脸教训道,“这是鞭策。希望你到了宣府,不会拖余都堂的后腿。更不要为了贪功,而选择冒进。”
“大人教诲,学生谨记在心。”
杨道焕也不和他争辩。
后面一句话,明显是阮勤以前被王越搞烦了,生怕杨道焕也有样学样。
叫我不贪功,门都没有。
“那好,明日就出发去宣府,盼你在宣府有所作为。”
阮勤说着,把任命状交给身旁的幕僚。
幕僚拿到另一间房,把门关上,片刻后打开。
任命状上多了一枚兵部大印。
展示给杨道焕看一眼后,幕僚把任命状折叠起来放入信封,用火漆封口,盖上印戳。
杨道焕全程和阮勤没有说一句话,只看着幕僚把这一切办妥。
拿到封印完整的信封,杨道焕作揖告辞。
“去吧,希望你能活着回来。”阮勤不阴不阳的说了句膈应人的话。
杨道焕只当没听见,转身离去。
他需要早点回去,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赶往宣府。
冬季,那可是蒙古人最喜欢的季节。
他们会在这个季节随时越过长城,劫掠大明边境。
杨道焕刚到家,就见沈秋白喜滋滋的从大门走了出来。
这家伙不用到酒楼看着吗?杨道焕想。
很快,沈秋白解答了他的疑惑:“三哥儿带着一大批银子,从安陆州到了你族长的府上。你族长派人来告知你,让你到他府上见他一面。”
杨道焕闻言,眉头一皱。
杨载基这个老家伙,纯属是废物。请他办件事,好长时间没有音讯。
现在杨道灿来了,这老东西准是从他那里听到了什么,把我叫过去,在我面前耍族长的威风。
杨道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属于我的那份银子呢?”
“都被拉到族长府上,八成是想独吞吧。”沈秋白苦笑。
“好吧。”杨道焕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看来我只能亲自走一趟,把钱要回来。”
敢跟我玩心眼儿,杨载基和杨道灿加起来都不够格。
“对了,”杨道焕上马后,吩咐沈秋白,“七保,你让陈黎那小子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出差。”
“出差?”
“随我到宣府,我拿到兵部公函,前往宣府赞画军务。”
“啊!”
杨道焕不理会一脸震惊的沈秋白,策马前往杨府。
有些人就是这样,记吃不记打。
不过,杨道灿这次带来的银子刚好能派上用场。
至于欠老和尚的三万两银子,就当是他把我当枪使的费用,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