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焕找玉匠是想制作望远镜。
远山镜就是望远镜，是为了贴合古意而临时改的名字。
就像归圆炖鸡汤，被他改成了养颜益寿汤。
初二日，杨道焕从兵部下班回来，就看到沈秋白请的老玉匠。
年龄看上去够老，牙齿都缺了几颗。
说话时，嘴巴还漏风。
害得杨道焕有时听一句话，需要老玉匠说两遍。
沈秋白笑道：“制玉是一门精深的手艺，年轻的靠不住，年纪大的好。”
“我知道。就是怕老人家理解不了我画的图，沟通费劲。”杨道焕苦笑道。
匠人大部分是和汉末的豪强一样，靠某一门手艺吃饭。
这门功夫一般不外传，并且越是精深年纪越大。
杨道焕搓了搓手，笑道：“好吧！跟我到书房，我现场画一幅图给老人家。”
说罢，他径直去了书房。
沈秋白搀扶着老玉匠跟在后面。
进了书房，书童为杨道焕铺开纸张，压上镇纸，然后研墨。
杨道焕站在桌案后，努力回想单筒望远镜的结构。
等墨磨好了，杨道焕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在一旁的沈秋白，看着他画出来的内容，满脸疑惑。
“哥儿，你这画的都是什么呀？”
等杨道焕画完，沈秋白一脸嫌弃的说道。
“远山镜！”杨道焕笑道。
接下来，他指着图纸上的镜片和镜筒向老玉匠一一解释。
望远镜最重要的部件是镜片。
即便是到二十一世纪，最高精度也是手动打磨的。
杨道焕自问没这个本事，还是把磨制镜片的事交给老玉匠。
至于望远镜结构，既然是给成化帝的玩具，就没必要把望远镜搞得太高深。
杨道焕选择用伽利略型望远镜结构。
这个结构，有结构非常简单、镜筒短等优点，很适合当玩具。
此外，杨道焕也不希望把望远镜一下子干到顶点，那以后还怎么靠这玩意儿混好感。
“您老听懂了吗？”杨道焕解释了好一会儿，问道。
“听得马马虎虎吧。”老玉匠没有把握。
杨道焕长吁了一口气，再道：“这样，您老就住在我这里，现场干活。我在一边盯着，顺便检查质量。”
“好是好，就是这个钱得谈清楚。”
“稍等。”
杨道焕让林清芷取来一片金叶子，“这个够了吗？”
看到金叶子，老爷子的眼神一下好使了很多。
他枯燥的手伸过来，杨道焕却把金叶子往旁边一挪。
“有些话，我提前说清楚。”杨道焕严肃道，“如果你把府里的事泄露出去，可就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老朽知道，你们大户人家干事总是神神秘秘的。”
老玉匠笑了几下，眼睛还盯着金叶子。
杨道焕大声道：“知道就好。咱们把话提前说清楚，以免到时候出了差错，再说这些都晚了。”
说完，他把金叶子放在老玉匠的手里。
得了好处就开干！
制作镜片的原材料是水晶，市面上到处可见。
杨道焕花大价钱，买了些水晶回来，然后和老玉匠窝在一间敞亮的厢房打磨。
打磨分为粗磨、精磨和抛光三道工序。
在这方面，杨道焕完全不行，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正看着，沈秋白进来，小声道：“刚才仆人买菜的时候，发现府外出现一些行踪诡异的人……”
不等他把话说完，杨道焕抬手示意他住嘴，然后拉着他到厢房的外面。
环顾四周，杨道焕才小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沈秋白详细说道，“上午的时候，外面出现卖菜的百姓。当时不觉得有异常。但是下午的时候，仆人到外面买点便宜菜，发现还是那几个人。”
“看来我又被人盯上了。”杨道焕摸着下巴道。
“东厂还是锦衣卫？”
“不知道。反正来头不小，需要小心在意。”
“那怎么办？”
“第一，装作不知道，和以前一样。第二，你盯着老玉匠，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他出府。第三，图纸和玉器不能出屋。”
“远山镜是干什么的？”
“佛曰：不可说！”
不是杨道焕有心保密，而是这玩意儿是稀罕物，要是让有些不学无术的人知道，天天拿身份压着你帮他制作，烦都烦死了。
就算是老玉匠，杨道焕也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比如有了镜片之后该如何安装。
敬献给皇帝的，自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黄金……出不起，但可以镀金！
不仅镀金，还要在镜身上面花点功夫，搞出花纹图案，让镜身看着美观。
所以在初三的下午，杨道焕离开兵部，就去了铜匠铺。
“客官要打什么？”铜匠问道。
“我要你按照这个比例，给我打一个铜筒。”
杨道焕说着，拿出一幅图纸和一锭银子。
“这从来没见过，好像可以伸缩。”
“没错。”杨道焕提醒，“我的镜筒是提前计算好尺寸，你千万别给我做出残次品。”
“这可得小心啦。”铜匠看着设计图，皱眉说道。
他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心里着实没底。
杨道焕再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如果事成，这一锭银子也是你的。前面的银子算是押金，如何？”
“没问题，您什么时候要货？”
“明天下午。”
“时间有点紧，但我尽力赶工。”
“还有这个。”
杨道焕拿出一些在市面上买到的碎金，放在桌上。
铜匠一下懂了，这是要镀金：“用不着这么多。”
“只要不偷工减料，剩下的归你。但是你如果乱来，就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杨道焕说的轻描淡写，但话里的威胁却不言而明。
铜匠看杨道焕的穿着和出手大方，就知道他来头不小，当即严肃的应对：
“这位爷放心，俺祖孙三代在这里干铜匠，不会出差错。”
“希望你说到做到。”
杨道焕说罢，离开了铜匠铺。
他瞥见有两个尾巴就在附近跟着，眼神深邃。
“这些家伙还怕我跑吗？”杨道焕心里不由得冷笑。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自己得亏只用最简单结构的望远镜，看的距离不远。
万一锦衣卫或东厂，人手一个望远镜，还有隐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