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行色匆匆,表面上像是对皇帝十分尊敬的样子。
“拜见陛下。”陆从俭微微低头说道。
然而从他的表现来看,却很难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敬意。
他虽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整个行礼的过程动作规范,态度上也找不出一丝差错,但他那微微抬起的双眸中,却总是透露出一丝桀骜难驯的目光。
而且他似乎丝毫不关心朱洵此行的目的,那副模样仿佛朱洵的到来与他毫无关系。
只等朱洵让他坐下之后,他便安然地坐下,端起茶杯开始悠然地喝起茶来。
他的神态十分淡定,一点都不着急,对于皇帝的突然到访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疑惑,就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又或者他根本不想去探究其中的缘由。
朱洵心中自然是有不快的。
他皱着眉头,目光在陆从俭身上扫过,心中对陆从俭的傲慢态度很是不满。
但他又有所顾忌,因为陆从俭手里牢牢地握着兵权。
那些兵力数量众多,在军事领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朱洵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如果和陆从俭起冲突,那可不是明智之举,现在绝不是翻脸的好时机。
要是真的因为一时冲动而引发冲突,导致陆从俭手握重兵进行反抗,甚至暗中生乱、发动造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朱洵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不断地权衡着利弊,思考着该如何在不激怒陆从俭的情况下,处理好眼前的局面。
所以,朱洵尽管心中不悦,但还是强行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选择暂且忍耐。
他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亲切地说道:“陆爱卿,你可真是朝廷的重臣啊。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朝廷,都有着巨大的贡献。”
朱洵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陆从俭,接着说道,“你看,你都生了重病了,却还一直心系军队,去检查军队的情况,这种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值得其他大臣好好学习。
陆爱卿的这种心系百姓和军队的行为,朕回去之后一定要在朝堂之上跟其他大臣好好讲讲,让他们以你为榜样。”
朱洵的表情和语气,就好像是在由衷地夸赞陆从俭一般,把陆从俭夸得仿佛是朝廷不可或缺的顶梁柱一样。
陆从俭原本正坐在一旁,神态悠然地慢慢品着茶,对朱洵此次前来的目的完全漠不关心。
然而,当他突然听到朱洵对自己这般大力夸赞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波澜。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说道:“陛下,您真是太客气了。身为臣子,为百姓做事本就是分内之事,臣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去做,这对臣来说是一种荣幸。”
陆从俭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又接着说道:“陛下,您这么说,臣可担待不起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似乎没有料到朱洵会这样夸赞他。
确实,人往往都喜欢听些顺耳的好话。
尤其像朱洵这样有着尊崇地位的人,仅仅几句夸赞,就已经让陆从俭心里乐不可支了。
陆从俭的脸上洋溢着被夸赞后的自得之色,那原本有些傲慢的神情也在这些夸赞中渐渐变得温和起来。
他整个人的坐姿都更加放松了,仿佛沉浸在了一种自我满足的氛围之中。
接下来,他们之间的交谈充满了客套与敷衍。
朱洵不停地对陆从俭表达着赞赏,从他的治军之法说到他对军队的影响,每一句话都仿佛是精心雕琢过的溢美之词。
朱洵的眼神专注地看着陆从俭,语气真诚且热烈,就好像陆从俭在他眼中就是那举世无双的名臣。
陆从俭被夸得有些忘乎所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的军队。
他眉飞色舞地说着军队的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以及在各个方面的出色表现。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微微挥舞着手臂,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所描述的军队画面更加生动形象地呈现在眼前。
他还强调自己对百姓是如何尽心尽力,如何将百姓的福祉放在心上,仿佛他就是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
朱洵一直在耐心地听着,他的表情恰到好处地配合着陆从俭的讲述,时而点头表示赞同,时而露出钦佩的神色。
当看到陆从俭沉浸在被夸赞的喜悦之中时,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就在陆从俭话语的间隙,朱洵迅速抓住这个空档,顺势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既然陆爱卿刚刚都已经这般说了,那朕对爱卿生了重病都还要坚持去检查的军队,实在是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那支军队到底有着怎样的威风。”
朱洵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又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着这段时间吧。
刚好朕也在江南,暂时也没什么其他事务。而且爱卿看起来,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朱洵说着,还摊开了双手,那姿态和神情,已经把自己的目的摆得明明白白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陆从俭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毕竟刚刚陆从俭已经把那些夸赞军队的大话都说了出来,那番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而现在朱洵顺势提出要去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难以拒绝的。
朱洵神态自若地端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着陆从俭,那眼神仿佛能看透陆从俭的心思一般,心中笃定陆从俭没办法拒绝。
不过,陆从俭向来佣兵自重,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人。
他心里非常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当然极不情愿让朱洵去视察军队。
他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朱洵是皇帝,一旦让朱洵发现自己手握如此多的兵力,皇帝肯定会心生忌惮。
到那时,皇帝出于对政权的巩固以及对潜在威胁的防范,哪里还会心甘情愿地把兵权继续交给他呢?
这兵权可是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是他在朝堂上立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