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如同无数细小的针,裹挟着细沙狠狠地扑在朱蓦然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他半眯着眼睛,艰难地在礁石间摸索着前行。脚下的礁石高低不平,布满了尖锐的棱角,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朱蓦然的心中满是疲惫和迷茫,自从徐婉清消散后,他仿佛失去了方向,如同在黑暗中独自航行的船只。
突然,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心中一动,用力从礁石缝隙里抠出半枚嵌着珍珠的耳坠。这耳坠小巧而精致,珍珠洁白圆润,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朱蓦然的手微微颤抖着,这是徐婉清消散前留给他的最后物件,看着耳坠,徐婉清的音容笑貌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她的温柔、她的坚强,还有他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如同电影般在他的眼前闪过。
远处的海面翻涌着诡异的靛蓝色泡沫,那泡沫不断地翻滚着,仿佛是大海在愤怒地咆哮。三顶猩红轿子正沿着山脊缓缓移动,抬轿的巫女步伐整齐而机械,她们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光泽,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獠牙处垂落的铜铃随着她们的步伐发出空洞回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最前方轿帘被海风吹起一角,朱蓦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看到了一只缠满青铜锁链的苍白手腕。那手腕瘦骨嶙峋,皮肤毫无血色,仿佛是从地狱中伸出的手。锁链末端系着的星纹银铃,竟与徐婉清在地宫佩戴的一模一样。朱蓦然的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别看那些血轿!”就在这时,一个少女冰凉的手掌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少女的手掌柔软而冰冷,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衣袖上还带着海藻的腥气。朱蓦然吃了一惊,本能地反手扣住来人脉门。他的手指触到一片滑腻鳞片,心中更是惊讶不已。他定睛一看,只见眼前是一个渔女装扮的少女,她的脖颈间布满细密青鳞,鲨齿项链正在他怀中玉玺碎片的辉映下泛出幽光。
当星图纹路在她锁骨处亮起时,朱蓦然发现那些鳞片竟在缓缓翕动,宛如活物。少女的眼睛明亮而警惕,她看着朱蓦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你是谁?为什么要阻止我?”朱蓦然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少女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那些血轿很危险,你不能看,也不能靠近。”朱蓦然皱了皱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知道,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他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朱蓦然心中充满了对血轿的好奇和对徐婉清的担忧,他决定混入送亲队伍,一探究竟。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面,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送亲队伍的气氛压抑而诡异,巫女们的步伐整齐而沉默,只有铜铃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当他靠近轿子时,一股腐香从轿中飘出,那味道混合着腐朽和血腥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朱蓦然强忍着不适,假意整理轿杠,指甲悄悄挑开轿帘金线。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眼睛紧紧地盯着轿内。
当轿帘被挑开的瞬间,朱蓦然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三十六个玉雕胎盘在幽蓝火焰中沉浮,每个胎盘中央都嵌着颗跳动心脏,血管般的青铜锁链将这些心脏串联成莲。火焰跳动着,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在燃烧着生命。那些心脏跳动得异常剧烈,仿佛在挣扎着求生。
最骇人的是那些玉雕表面,徐婉清的面容正随着火焰明灭扭曲哭嚎,她破碎的残魂竟被分封在这些邪器中!朱蓦然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悲痛,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发誓,一定要救出徐婉清的残魂,让她得到安息。
“戌时三刻,往生渡厄。”为首巫女突然高唱,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如同夜枭的鸣叫。檐角青铜铃应声炸裂,铜片四处飞溅。朱蓦然偏头躲开飞溅的铜片,却见碎裂的铃铛里滚出数十颗人牙,每颗牙根都刻着生辰八字。他怀中的玉玺碎片突然灼如烙铁,仿佛是在感应到什么危险。
那些玉雕胎盘齐刷刷转向他,脐带般的锁链洞穿轿帘直刺而来,尖端赫然是缩小版的噬魂钉。朱蓦然反应迅速,他侧身一闪,躲开了锁链的攻击。但锁链的速度极快,他的衣袖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朱蓦然知道,他已经被发现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摆脱这些危险。
就在朱蓦然与玉雕胎盘对峙之时,阿萦突然拽着他滚下神道。朱蓦然的后背重重地撞开腐朽的棺木,棺木发出“嘎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尸堆里伸出的手臂挂着黏腻海藻,指节却异常灵活地撕扯他的衣襟。朱蓦然心中一惊,他用力地甩开那些手臂,却发现那些手臂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怎么也甩不掉。
当火折子照亮这片骨冢时,朱蓦然看到了一幕更加惊悚的景象。每具腐尸腹部都绽放着血珊瑚,那血珊瑚鲜艳欲滴,仿佛是用鲜血浇灌而成。珊瑚枝杈间垂挂的人面果实正咧开嘴笑,露出与徐婉清别无二致的眉眼。那些人面果实的表情狰狞而诡异,仿佛在嘲笑朱蓦然的无助。
“它们在找这个!”阿萦突然扯开粗布衣衫,锁骨处的逆鳞泛起金光。朱蓦然的手刚触及那片龙鳞,血珊瑚突然暴长,尖锐的枝杈刺入他指缝汲取龙血。朱蓦然吃痛,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血珊瑚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怎么也挣脱不了。
在彻底被珊瑚茧包裹前,他瞥见远处神社升起的盘龙柱——柱身缠绕的哪里是什么倭文,分明是无数个“婉清”字样扭曲成的符咒!朱蓦然心中一震,他知道,这一切都与徐婉清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他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朱蓦然奋力劈开血珊瑚,终于冲入了大殿。大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气味混合着血腥、腐朽和神秘的气息。朱蓦然踩碎了地砖下婴儿的头骨,他的心中一阵刺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继续前进。
三十六张乌木案几上,胎盘状菜肴还在微微抽搐,仿佛是有生命的物体。赴宴的“徐婉清”们正用青铜匕首剖开自己的小腹,将流出的银白色液体倒入酒樽。她们的动作机械而麻木,眼神空洞无神,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了。
主位的青铜鼎蒸腾着猩红雾气,鼎壁浮现郑和宝船沉没的惨状:甲板上的锦衣卫正在融化,他们的血肉汇成溪流,注入鼎中那个胚胎状的黑影。朱蓦然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知道,这是一场邪恶的仪式,而他必须阻止它。
“二十年了,药人鼎总算归位。”首座老者的面具突然剥落,露出了道衍腐烂的半张脸。道衍的脸上爬满水银蛆虫,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和贪婪的光芒。朱蓦然挥剑劈向铜鼎,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他要为徐婉清报仇,为所有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然而,剑锋却被鼎中伸出的触手缠住——那水银凝成的触手尖端,渐渐浮现蓬莱骨冢中的水晶棺,棺中徐婉清残破的躯体正在向他伸手。朱蓦然的心中一紧,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既想救徐婉清,又想阻止这场邪恶的仪式。
就在朱蓦然陷入困境之时,阿萦的骨笛声刺破大殿穹顶。那骨笛声尖锐而悠扬,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朱蓦然在骨笛声的引导下,跌入了密室。密室里弥漫着一股寒冷的气息,九具冰棺呈北斗状排列,棺中女子腹部隆起,脐带连接着中央浑天仪。
当他触碰冰棺的刹那,仪盘突然投射出刺目金光。朱蓦然的眼前浮现出永乐十九年的雨夜,黑衣人怀中的襁褓渗出龙血。玄武湖底的祭坛上,道衍正用青铜剪剖开女婴心口,塞入的玉玺碎片竟与朱蓦然怀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最令他肝胆俱裂的是,那女婴被割开的脖颈处,正浮现出阿萦的逆鳞胎记!朱蓦然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他必须尽快解开这个谜团,才能拯救徐婉清和所有的人。
朱蓦然看着阿萦,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阿萦也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悲伤。“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无法逃避。”阿萦轻声说道。朱蓦然握紧了拳头,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他不相信命运,他要与命运抗争,他要改变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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