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铜漏滴答作响,朱厚照反手扣住雕花木门,指尖在门闩上轻点三下。
炭盆里的松木“噼啪”炸开火星,映得他眼底红光一闪——确认屏风后无人影晃动,方才转身时卸去浑身松垮,脊背如青竹般挺直,袖口真气凝结的莲花印记在暗处发出微光。
“照儿?”朱佑樘搁下手中的《资治通鉴》,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泛起涟漪。
老皇帝察觉不到儿子进门时的脚步声,这等轻功底子,分明已达“踏雪无痕”的二流境界。
葵花老祖的拂尘“当啷”落地。
他盯着朱厚照垂在身侧的双手,袖口无风自动,竟隐隐透出正阳之气——半月前这少年体内真气还细如游丝,此刻竟如滔滔江河,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父皇,”朱厚照忽然开口,声音褪去纨绔的油滑,清冽如松间清泉,“儿臣今日想与您讨教些武道上的事。
”说话间已欺身近前,掌心向上托住龙案一角,金芒从指缝溢出,案头宣纸无风自动,边缘竟被真气削出齐整的毛边。
朱佑樘的瞳孔骤缩。
他清楚记得,自己十二岁打通任脉时,也不过能让纸页轻颤,眼前儿子掌心的金色真气,分明已凝练至“离体成芒”的二流中期境界。
“胡闹!”老皇帝低喝一声,掌心拍向朱厚照手腕,却在相触瞬间变招为托,两股真气在案几上轰然相撞。
黄花梨木案“咔嚓”裂开半尺长的缝隙,飞溅的木屑被真气震成齑粉,在暖阁内形成细小的龙卷风。
葵花老祖倒退三步,后背撞上博古架,架上青瓷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朱厚照——方才对掌时,他分明感受到少年体内真气竟已打通奇经八脉,这等进度,莫说《黄帝内经》,便是《易筋经》也断无可能在半月内达成。
“说!”朱佑樘盯着儿子掌心的莲花印记,那纹路与《黄帝内经》封面暗纹分毫不差,“你是不是参透了经书中的‘阴阳逆乱篇’?”
朱厚照垂眸避开父皇灼灼的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青羽软剑的剑穗:“儿臣只是照着图上的姿势……与霓裳、千寻练了些锻体之术。
”刻意略去特殊眼睛的秘密,却在“锻体”二字上加重语气,暗示双妃共修的阴阳调和之效。
老皇帝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释然:“好个锻体之术!”他抬手招来葵花老祖,后者正颤抖着捡起拂尘,目光仍胶着在朱厚照身上,“老祖宗,你可曾见过十七岁便打通奇经八脉的武者?”
“回陛下,”葵花老祖喉结滚动,“便是当年的古三通,也要到弱冠之年才能……”
“够了。
”朱佑樘摆了摆手,忽然盯着朱厚照胸前未愈的剑伤——那道曾被叶孤城剑气震出的伤口,此刻竟已结痂,痂痕下透出淡淡的金芒,“照儿,你可知你现在的真气,为何是金色?”
朱厚照摇头,掌心却悄悄按在腰间暗格,那里藏着三颗天香豆蔻。
他当然知道,这是《御女心经》调和少阴少阳之气后的异象,却故意露出懵懂神色:“许是经书中的道家符文所致?”
朱佑樘忽然起身,龙袍扫过破碎的案几:“记住,”他凑近儿子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无论你练的是什么功,在朱无视和曹正淳面前,永远要是那个连剑都握不稳的纨绔太子。
”指尖划过朱厚照腕间的翡翠镯,“尤其是你神侯叔叔,他最近总在查东宫的用度……”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是护龙山庄的信鸽。
朱厚照望着父皇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明白,朱无视的探子已渗透到乾清宫顶。
他立刻换上纨绔的浪荡笑,肩头垮下三寸,袖口的莲花印记瞬间隐没:“父皇放心,儿臣明日就去教坊司选几个会唱《牡丹亭》的美人,保准让神侯叔叔知道,儿臣对朝政没半分兴趣!”
葵花老祖看着眼前瞬间切换神态的少年,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的江湖,有个叫“千面修罗”的易容高手,能在瞬息间变换三种气质,却不想当今太子竟无师自通了这等本领。
“去吧。
”朱佑樘转身望向窗外的漫天大雪,掌心按在破碎的案几上,真气运转间竟将裂痕弥合,“记住,腊月二十三的祭天仪式,你须得亲自执礼——”他忽然回头,目光扫过朱厚照腰间鼓起的锦盒,“带上你那些西域进贡的香料,莫让大臣们说你寒酸。
”
宫门在身后“吱呀”关闭,朱厚照踩着积雪走向东宫,靴底碾碎的冰晶发出细碎脆响。
他知道,父皇方才的“训斥”,实则是默许他继续用“好色”做伪装,而那句“执礼祭天”,分明是在提醒他,祭天台的七星方位,暗合《黄帝内经》的周天运转之法。
“殿下,”随行的小太监凑近,压低声音,“神侯府的暗卫刚才从屋顶跌落,奴才已让人通报东厂……”
朱厚照忽然停步,指尖弹飞肩头积雪:“不必。
”望着宫墙上自己被雪光拉长的影子,忽然轻笑,“就让他们以为,太子殿下只是个被美姬掏空身子的废物——这样,等他们看清真相时,才会觉得更有趣。
”
雪粒子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更夫打卯时的梆子声。
朱厚照摸了摸胸前的莲花印记,那里还残留着与父皇对掌时的余热。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暗处修炼的太子,而是真正拥有了在朝堂与江湖间行走的底气——哪怕这份底气,暂时还包裹在荒唐的表象之下。
御书房内,朱佑樘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葵花老祖慌忙扶住他,却看见老皇帝掌心躺着片金箔般的雪——那是朱厚照真气震碎的冰晶,此刻竟在他掌心缓缓融化,化作一滴泛着金光的水珠。
“老祖宗,”朱佑樘望着水珠中倒映的自己,忽然轻声道,“你说,当年太祖皇帝若是知道,咱们朱家的《黄帝内经》,最终会被个沉迷女色的小子练成这般境地,会作何感想?”
葵花老祖默然无语,目光落在案头未写完的《罪己诏》上。
他忽然明白,陛下为何迟迟不肯颁布那份诏书——因为他早已将帝国的未来,赌在了那个看似荒唐的太子身上。
雪,还在下。
而御书房内的破碎案几,终究会被能工巧匠修复如初。
就像朱厚照的伪装,终究会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被彻底撕去——露出下面,那条金光璀璨的帝王武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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