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位自来熟的青衫男子。
对方穿着考究的青色丝绸长衫，腰间挂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强壮，但眼神灵活，明显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依照衣着打扮和气度风范，显然出身不凡。
在下曹钰，临渊城曹家二公子，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见林墨不答，曹钰又主动介绍自己，脸上依旧带着自认为颇有亲和力的笑容。
林墨淡然道：林墨。
短短两字，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青石在一旁警惕地打量着曹钰，虽然主人没有示意，但他天生的直觉已经让他摆出了略显戒备的姿态。
原来是林兄！曹钰脸上的笑容愈发热切，压低声音道：方才街上混乱，林兄却能从容不迫，甚至...那些铁蒺藜竟然奇迹般地避开了你。在下曹钰，一向对奇人异士心生向往，不知林兄可否赏脸，去寒舍一叙？
林墨眼中闪过一丝审视。这曹二公子，眼力不差。自己刚才只是稍稍动用了精神力，形成了一道无形屏障，挡开了那些铁蒺藜，就被他看出了些许端倪。
不过，此人似乎并不是对自己有恶意，而是单纯的好奇和向往。这种对力量的渴求，林墨并不陌生。这世上，多少人梦想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而当他们看到一丝可能时，便会如飞蛾扑火般靠近。
不必了。林墨淡淡拒绝，转身就要离开。
林兄请稍等！曹钰几步追上，挡在林墨前方，若是嫌曹家远了些，不如我们去附近的云悦轩小酌几杯？我刚从西域得了几坛不错的葡萄美酒，也想请林兄品鉴。
林墨眉头微皱。这曹二公子倒是有些纠缠不清了。
青石见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这位公子，我家主人累了，改日再叙如何？
曹钰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压低声音道：三天前，城北官道上，五具尸首被发现，乃是沉渊五鬼，身死无全尸，临渊府查了三天也没有结果，不知林兄可知此事？
林墨目光微冷：曹二公子此言何意？
无他意。曹钰摆摆手，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注意，才继续道：只是好奇，传闻中那五鬼身怀武艺，不弱于一般的捕快，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击杀，尸身呈现出奇特的伤痕，仿佛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摧毁。今日有幸见到林兄的手段，就多想与林兄结交一二。
这曹钰看似仪表堂堂，实则心思缜密，言辞中既有试探，又有拉拢之意。林墨虽不露声色，但心中已有判断：这曹家二公子，恐怕不只是来结交奇人异士这般简单。
正当林墨思考如何回应时，街角处传来一阵喧哗。
快看，是曹府的车驾！
曹家大公子来了！
果然，街道尽头处，一辆雕花木制马车缓缓驶来，车前两名骑马的护卫开路，一名身着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坐在车上，神色凝重地望向这边。
曹钰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是我兄长来寻我了。
那马车行至近前，蓝袍男子早已翻身下车，快步走来。此人相貌与曹钰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老练，举手投足间更显贵气。
二弟，你怎么在这？听说城南出了骚乱，我放心不下，特来寻你。蓝袍男子先是关切地问了一句，随后目光落在林墨身上，微微拱手，这位兄台是？
兄长，这是林墨林兄，我刚才有幸结识。曹钰连忙介绍道，林兄，这是我兄长曹浩。
林墨点头以示回应，但并未多言。
曹浩上下打量林墨，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露出客套的笑容：原来是林兄，久仰久仰。近日家父病重，家中事务繁多，我这弟弟却总爱往外跑，还请林兄见谅。
林墨心中疑惑更深。这曹家大公子说久仰久仰，显然是客套话，自己初来乍到，与曹家并无交集，对方何来久仰之说？
家兄客气了。林墨淡淡回应，随即抱拳道：天色已晚，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曹浩似乎松了口气，连忙道：林兄请便。二弟，随我回府！
曹钰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在兄长严厉的目光下，还是点头应允。临行前，他趁机靠近林墨，压低声音道：林兄，改日我再登门拜访，有要事相商！
林墨不置可否，带着青石大步离去。
主人，这曹家兄弟，似乎别有用心。待走出一段距离，青石低声说道。
嗯。林墨目光如炬，曹钰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想探寻我的底细。而曹浩，则明显是要阻止弟弟与我深交。
那我们要小心些吗？
暂时不必太过担忧。林墨摇头，曹家在临渊城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虽有些权势，但对我们而言，构不成太大威胁。倒是那蜀中三凶和被劫持的柳文彦，倒是个有趣的线索。
青石点点头，不再多言。两人穿过几条街巷，很快来到了南城门。
城门处依旧人流如织，等待出城的队伍排得老长。林墨显然不想在这里耽搁，径直取出那块黑色木牌，在守卫面前晃了晃。
守卫见状，连忙恭敬地让开道路，甚至还主动相送几步，引得周围排队的人群一阵羡慕和不解的目光。
出了城门，傍晚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向洞天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行至一片林木茂密处时，林墨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微变。
主人？青石疑惑地看向林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步。
林墨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那树上，一个人影悄然显现，俨然是早已等候多时。
阁下躲在树上窥探，未免太过无礼。林墨声音不大，却如同寒冰般透出一股冷意。
树影中，那人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林公子的感知能力，确实不凡。
随着话音落下，那人轻盈一跃，如同一片树叶般飘落在地，显露出真容——一名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朴素道袍，面容清瘦的中年道人。
贫道青松，久闻林公子神通广大，特来一见。
林墨眉头一皱。青松道人这名字他并不陌生，曾在曹家府邸听人提起过，是曹家供奉的道士，据说精通术数卜算，在临渊城颇有些名声。
原来是青松道长。林墨神色平淡，不知道长有何贵干？
青松道人打量着林墨，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林公子以雷霆之势击杀沉渊五鬼，又能凭空造物，构筑那等奇妙居所，实是匪夷所思的手段。贫道不揣冒昧，想请教一二。
林墨心中微惊。这道人竟然知道自己击杀沉渊五鬼之事，而且还提到了自己的`洞天`——虽然描述模糊，但也足够接近了。看来，这青松道人的情报来源并不简单。
道长言过了。在下不过是略通异术，何来匪夷所思一说？林墨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精神力悄然扩散，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变故。
青松道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林公子何必藏拙？贫道痴长些年岁，见闻稍广，自然能分辨寻常武学与那等超凡入圣本领的区别。若非林公子有非凡手段，如何能让那些铁蒺藜在空中转弯？又如何能让沉渊五鬼尸骨无存？
青石听到这里，已经悄悄将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掏出林墨赐予的灵木匕首。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武力在主人面前不值一提，但保护主人是他的本能反应。
林墨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对方谈论的不过是寻常闲事：道长似乎对我很是了解，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天机不可泄露。青松道人摇摇头，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贫道此来，并非为难林公子，反而是想请林公子襄助一二。
哦？林墨略显兴趣，道长有何请求？
青松道人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曹家有难，老爷子身患怪病，寻常药石无效。我观林公子气度不凡，或许能...
抱歉，在下不通医术。林墨直接打断，若无其他事，在下先行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青石紧随其后。
林公子且慢！青松道人急忙道，曹家虽不敢高攀，但若能得林公子相助，必有厚报！况且，关于那柳文彦和蜀中三凶的消息，我也略知一二......
林墨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青松道人：道长此言何意？
青松道人见林墨停步，知道自己押对了赌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林公子若肯随我去一趟曹府，贫道定将所知和盘托出。况且，曹家虽不如杨府威望显赫，但在临渊城也有不小的影响力，若能结交，对林公子日后行事多有裨益。
林墨思索片刻，终于缓缓点头：既然如此，明日午时，我会去曹府一叙。
青松道人大喜：如此最好！贫道先行告退，明日恭候林公子大驾！
说罢，他拱手一礼，身形一转，竟似一阵清风般迅速消失在树丛中。
主人，这道士似乎并不简单。青石小声说道，眼中满是警惕。
林墨微微点头：确实。他的轻功不弱，而且言谈中透露的信息，也表明他对我们了解甚多。不过......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反而是个了解临渊城势力分布的好机会。
主人是打算明日真的去曹府？青石有些担忧，会不会有诈？
无妨。林墨淡淡道，以我现在的能力，临渊城内鲜有能对我构成真正威胁的存在。况且，我也对那个所谓的柳文彦和蜀中三凶有些兴趣。听那些人在酒楼中的对话，似乎这柳文彦并非普通囚犯，而蜀中三凶劫法场的举动，背后或许也另有隐情。
青石点点头，不再多言。两人继续前行，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暗淡，远处山林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而神秘。
当他们回到洞天时，金檎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见到林墨和青石安然回来，她脸上顿时绽放出喜悦的表情，连忙迎上来。
郎君，奴婢担心您和青石哥哥遇险，一直在这等着。
林墨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径直走入洞天内部。青石则摸了摸金檎的头，笑道：多谢你的关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当晚，林墨召集青石和金檎，将今日在城中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包括与曹钰的初次碰面，以及与青松道人的遭遇。
明日我要再进城，去曹家一趟。林墨对两人说道，你们都留在洞天，不必随我同去。
可是主人......青石显然有些担忧。
无妨。林墨淡淡道，留在这里守护洞天和金檎更为重要。况且，若有变故，我自有应对之法。
青石虽然心中不安，但还是恭敬地低头应是。
金檎则默默看着林墨，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短短时日相处，她已经对这位神秘的郎君产生了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依赖。
夜深人静，林墨独自在洞天核心处盘坐，细细感受着缓慢吸收转化的能量。今日在城中的几次交手虽然消耗不大，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进行能量恢复的冥想。
在这片寂静中，他思索着明日可能面临的局面。曹家，青松道人，柳文彦，蜀中三凶......这些人物和势力之间，会有怎样的联系？而自己又将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月光透过洞天上方的能量屏障，洒落在林墨的身上，为他那张俊美却冷漠的面孔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在这个陌生而危机四伏的世界，他依旧如同一块坚冰，冷静、锋利，不为外物所动，只为自己的目标前行。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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