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乐绪先生还有雅兴在我这院子里赏月?”叶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乐绪缓缓转过身,那张清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叶先生,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有屁快放。”叶尘没心情跟他绕圈子。
乐绪也不生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放在石桌上,轻轻推了过来。
“叶先生此去,想必是为了霍家被劫的那批货吧?”
叶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刚从霍仙姑那里得到的消息,这红家的人,竟然已经知道了?
“那批货里,最重要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乐绪的声音,压得极低,“而是一份地图。”
“一份,关于西王母宫核心区域的地图。”
“劫货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洋大盗,而是‘它’的人。”
乐绪说到“它”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叶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西王母宫!
“它”!
他终于明白,霍仙姑为什么那么急着让他去了。
这不是生意,这是在玩命!
“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叶尘打开那张宣纸,上面画着几条凌乱的线路,和一处被红笔圈起来的地名——格尔木。
“家祖曾受过张大佛爷的恩惠,不愿看到九门就此凋零。”乐绪站起身,微微躬身,“这张图,是劫匪可能逃窜的路线,算是我红家,送给叶先生的一点心意。”
“我们红家,不想参与纷争,但也不想坐以待毙。”
“叶先生,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片白色的羽毛,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叶尘站在原地,捏着那张薄薄的宣纸,只觉得它重如千斤。
霍仙姑,只告诉了他结果,却隐瞒了最重要的起因和危险。
而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红家人,却又将最致命的信息,主动送到了他的手上。
这九门之中,到底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本事,在这张盘根错节、人心鬼蜮的大网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吱呀。”
身后的房门被推开。
霍秀秀披着一件外衣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担忧。
“叶尘,你怎么了?”
叶尘回过头,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没事,看月亮呢。”
他走过去,将女孩揽入怀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带格尔木的牦牛肉干吃。”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味,吹拂在甲板上。
叶尘靠着船舷,眺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岛屿轮廓,那里就是龙口岛。他身后,站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汉子,是霍家派来协助他的船工头,霍连。
霍连是霍家的老人,话不多,一双眼睛却很沉稳,从上船到现在,除了必要的应答,他几乎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姑爷,前面就是码头了,于彪应该在那儿等着了。”霍连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散。
叶尘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船头的一个伙计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海面,大喊了一声:“那是什么?亮晶晶的!”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玻璃瓶,随着波浪载浮载沉,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捞上来看看。”叶尘随口吩咐道。
伙计用网兜,很快就将那瓶子捞了上来。瓶口用软木塞封得死死的,里面卷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霍连接过瓶子,拔开木塞,将纸条倒了出来,递给叶尘。
纸条上,是一首歪歪扭扭的打油诗:
【龙游浅滩遭虾戏,】
【口若悬河说是非。】
【大鹏一日同风起,】
【酒酣胸胆尚开张。】
【店小二来把客迎,】
【三山五岳任我行。】
【零落成泥碾作尘,】
【五湖四海皆兄弟。】
霍连和几个凑过来的伙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什么玩意儿?哪个喝醉了的渔夫扔的?”一个伙计挠了挠头。
叶尘却只扫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揣进了口袋。
“龙口大酒店,305房。”他淡淡地说道。
霍连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看着叶尘,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讶。这首藏头诗,藏得并不算深,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眼看破,这份心思,绝非常人。
船很快靠了岸。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夹克衫的中年男人,早就在码头上焦急地踱步,看到霍家的船,立刻迎了上来,正是接头人于彪。
“姑爷!您可算来了!”于彪的脸上,堆满了又急又愧的神情。
叶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径直带着众人,走向了那家名为“龙口大酒楼”的地方。
酒桌上,于彪将事情的经过,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就是一帮本地的小混混,仗着人多,上来就把货给抢了!兄弟们拼死抵抗,可他们下手太黑,我们七个兄弟都……”于彪说着,眼圈都红了。
叶尘安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给霍连倒了杯酒:“连叔,霍家在关外的生意,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霍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了摇头:“以前这条线,一直很稳,从没出过事。这次,邪门了。”
他依旧是那副守口如瓶的模样。
反倒是旁边几个跟着出海的年轻伙计,在酒精的催化下,胆子大了不少。
“姑爷,您在新月饭店那手,真是太给咱们霍家涨脸了!”
“是啊!还有婚礼上那口棺材,您是没看见陈家那帮人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
“姑爷,这次您来了,咱们这口气,可就全靠您了!”
他们的言语间,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与期待。
叶尘笑着跟他们碰了碰杯,心头却是一片清明。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