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元城的夜幕仿若一块被墨浸透的玄铁,沉甸甸地压下,浓郁的阴郁与潮湿肆意翻涌,似要将世间一切都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玄影,身姿如缥缈幽影隐匿在这夜色之中,全力照拂着灵岳。灵岳,这位被命运无情摆弄,硬生生推至风口浪尖的苦主,此刻正深陷重重麻烦的泥沼。
青璃小姐惨遭不测,这一噩耗如一阵携着腐臭气息的阴风,瞬间传遍各处。那些贪婪得好似饿狼的灵讯使与灵影师们,纷纷如嗅到血腥的野狗般赶来。灵讯使们能以独特术法将消息飞速传播,而灵影师则掌握着凝影之术,可留存影像。他们有的如暗夜幽灵,隐匿气息蹲守在房子四周;有的则仗着身法,偷偷摸摸溜进家门,随后便砰砰地砸着房门,那声响犹如催命的丧钟,一下下撞击着人心。
房门开启的刹那,那些人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入。灵晶灯的光芒与灵影术的闪光相互交织,恰似一道道寒芒闪烁的仙剑,一次次狠狠刺向灵岳。灵讯使们更是如疯狂探寻宝藏的盗墓贼,不择手段地深挖一切。犯罪的细枝末节、受害者的姓名,乃至她未婚夫的信息,统统被他们无情地曝晒在世人眼前。
这修真世界,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世俗的侵染,诸多事物悄然间都变了模样,没了往昔的纯净。
“灵岳先生,对于青璃小姐遭遇的这等惨事,您有啥看法?”“灵岳,能不能告诉咱,到底是谁害了青璃?”“灵岳,您这会儿心里啥滋味?”“您是不是愁得不行?”“给大伙掉两滴眼泪看看呗。”“您为啥要这么干,灵岳?”“这事儿跟那种风尘女子有关系不,就像之前另一起案子那样?”“要是您心里没鬼,咋就不愿跟我们唠唠?”“嘿,灵岳。”“喂,灵岳。”“往这边瞅。”
面对这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涌来的问题,玄影强忍着心底翻涌的厌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用几句关于这场悲剧的简短话语,试图挡开这些如苍蝇般纠缠不休的家伙。与此同时,他拼尽全力,把这些灵讯事务者推出房间。在与这些灵讯使、灵影师周旋的过程中,玄影心里清楚,速度与沉默,是此刻最有力的武器,绝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免得去满足那些一心想看热闹的看客。可这里面又透着矛盾,毕竟这等曝光,实在是金钱都买不来的免费宣传。所以,即便一边赶人,玄影仍强颜欢笑,讲了几句场面话,还不忘分发自己的灵牌,就盼着明日的灵讯快报能把自己的名字——玄影,给写对咯。这,便是玄影一贯的行事做派。
门终于关上了,那些灵晶灯和灵影术的闪光,仿若妖邪散发着幽光的眼眸,在门后死死盯着他们,那目光好似能穿透法器的屏障,直直刺向人心深处。
雨势稍缓,却仍在公寓的玻璃上滴答作响,那声音,恰似为这场悲剧悄然奏响的凄婉悲歌。
灵岳坐在玄影身旁,想跟他讲讲事情的前因后果,可玄影压根儿就不想听他开口。灵岳的脸在法器仪表盘光芒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惨绿色,仿佛被邪祟缠上了身。玄影见状,劝他在客座上躺好,闭上眼睛。此刻的灵岳,急需的不是倾诉,而是片刻难得的安宁。玄影时不时瞅瞅后方,时刻警惕着,确保没有灵讯使或灵影师如甩不掉的牛皮糖般跟来。
终于,到了玄影居住的灵府所在。
修行界,太多地方没有路灯。
外面的街道黑暗又湿滑,仿若一片暗藏危机的死寂沼泽。玄影搀扶着灵岳,一步步登上台阶,走进灵府后,让灵岳在灵榻上坐下。玄影熄了大部分灵灯,只留灵岳头顶那一盏,那狭窄的光柱,如同囚牢的光束,将灵岳颤抖的身躯紧紧罩住,让他显得格外孤单、无助,活像一只被困在绝境的孤兽。玄影给他拿来一坛灵酒,灵岳又想张嘴说话,玄影再次示意他安静。
玄影转身去为灵岳准备休息的地方,仔细地换了灵被、灵枕套,又备好一条干净的灵帕、一把崭新的灵牙刷,以及一件旧的灵纹法袍。他把灵岳装着换洗衣物的储物袋放在灵柜上。在自己床边的灵桌上,摆着一本他刚重读的典籍——《天罚之原罪》。那蓝色的封皮和鲜亮的金字,“天罚之原罪”这几个字,仿若有着千钧之重,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散发着一种道德的威压。玄影犹豫了一下,寻思着要不要把这典籍收起来,免得灵岳瞧见后心里添堵。但最终,他改变了主意,在最后一页前夹好灵签,把典籍放在床边灵灯旁,离开房间前,还特意点亮了灯。
安排好休息的地方后,玄影站在暗处,静静地瞧着灵岳喝完灵酒。他又从灵窖里拿出一坛,递给灵岳,随后拉过一张灵椅,靠近灵榻坐下,却刻意避开那道光柱的范围。灵岳又想开口,玄影再次制止了他。沉默,仿若一条厚重的毛毯,将他们二人紧紧裹住,带来了片刻难得的平静。玄影的灵雨衣还湿漉漉的,储物口袋鼓囊囊的,搭在灵椅靠背上。他时不时瞥一眼雨衣,又看看瘫坐在灵榻上的灵岳,心里满是复杂难明的情绪。
玄影悉心照料着灵岳,耐心地等着,直到灵岳实在憋不住,开了口。这一次,玄影没再阻拦他。
“我可咋办呐?”灵岳的声音尖锐刺耳,话语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好像每个问题都只是他在自问自答。灵岳向来不是个轻易自我怀疑的人,可如今却不得不扮出一副满心困惑又谦卑的模样,这对他来说,实在是难如登天。
“我对她那可是掏心掏肺地喜欢,”他说道,“她对我来说,就是整个世界。我到底该咋办啊?”这些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满是悲痛,可从他嘴里蹦出来,却更像是一个商行大掌柜在琢磨一笔赔本的买卖,急着找出解决的办法。
“我也不知道啊。”玄影如实回应,心里却在暗自琢磨这错综复杂的局面。
“为啥呀?快跟我说说为啥?到底是为啥呀?我咋都想不明白。”灵岳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都打着颤。
“你不明白啥事儿啊,灵岳?”玄影身子往前倾,目光紧紧盯着他,缓缓说道,“她已经没了。遭人毒手了。而你,现在可是最大的嫌疑对象。”
灵岳抬起头,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恐惧,说道:“我没干那事儿。我绝对干不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肯定是弄错了。你咋能这么想呢?玄影,不。我真没干。”
“可现在这情况看起来就是这样啊。”玄影冷冷地回了一句,心里对他的话,实在是半信半疑。
“我才不管这事儿看着咋样呢。我真没干。你得想法子让他们相信我啊。她走了,我的日子全毁了,可我真没干那缺德事儿。我该咋把这事儿掰扯清楚啊?”灵岳的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味儿。
“要不,去找灵寺的高僧问问?”玄影给出了一个看似不太靠谱的主意,其实是想探探灵岳的反应。
“我得找个能帮我辩白的人。你肯定能当我的辩白人。这事儿不就是你平常干的嘛,把那些糟心事儿给理顺了。”灵岳眼巴巴地盯着玄影,眼神里全是期待,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玄影往后靠了靠,果断地拒绝了他:“我可不行。你得另找别人。我能给你推荐个厉害的。比如说,灵城里的张讼师,要不就是李讼师。李讼师在那大灵阁做事,收费肯定不便宜。但不管你找哪个,这案子指定得花不少钱。像这种案子,肯定得闹到灵堂上去,一场灵堂审判,那可费钱了去了。”
“我不在乎钱。钱算啥呀?钱根本不是事儿。”灵岳的回答,让玄影既吃惊又好奇。要知道,他之前离开老婆、辞了差事,好像连家底都扔了。
“真的假的?”玄影忍不住问道。
“那还有假?我咋会缺钱呢?”灵岳摇了摇头,一阵哆嗦猛地穿过他的身子,“到底出啥事了啊?我咋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害我啊?”
“害你?”玄影重复着他的话,心里满是疑惑,不明白他为啥这么说。
“到底是谁干的这缺德事儿?”灵岳急切地追问,声音里透着愤怒和不甘。
“你自己琢磨琢磨呢?”玄影反问道,盼着能从他嘴里听到些有用的线索。
“我真不知道啊。”灵岳无奈地叹了口气,眼里全是迷茫。
“那你跟我讲讲你知道的情况呗。”玄影追问道,目光紧紧锁住灵岳。
“我那天忙完事儿回家,天都黑透了。青璃早就在床上睡熟了。我跟她打了个招呼,想亲亲她。她没起身,就哼了一声,又把灵被往上拉了拉,然后我们就没再说话。我放满了灵浴桶的水,爬了进去,戴上灵听珠,把音量调大,把洗浴模式设置成启动水流按摩,接着就往浴桶后面一靠。”灵岳开始慢慢讲述当晚的经过。
“那灵幻草呢?”玄影适时打断了他。
“早就备好了,我就给自己卷了一根。我们以前也一起抽过。感觉就跟我们年轻那会儿没有修为吸大麻一样。我可能在浴桶里睡着了,我也不太清楚。音乐声老大了,灵浴桶的声音也不小,我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啥动静,反正我突然就醒了,可能是音乐里有啥不对劲。我摘下灵听珠,关掉水流,喊青璃。没人答应。我又添了点热水,往后一靠,把那首灵曲听完了。听完我就爬出浴桶,擦干身子,刷了牙。然后,我就发现她出事了。”灵岳的讲述听着顺顺溜溜的,可玄影总隐隐觉得哪里透着古怪,好像有啥关键的地方被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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