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加冠亲政风云起

换源:

  吕不韦走出寡妇清的宅院,阴沉的天空似乎要压下来一般。他紧了紧身上的裘衣,快步走向等候在外的马车。

“去,纲成君府。”

马车辘辘,载着吕不韦驶向蔡泽的府邸。

蔡泽正悠闲地品着茶,见吕不韦面色凝重地走进来,便放下茶盏,“丞相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儿?”

吕不韦坐下,开门见山:“我见了寡妇清。”

蔡泽微微挑眉,等着吕不韦的下文。

“她临死前,说嫪毐是……真龙天子。”吕不韦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安。

蔡泽听罢,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荒谬!那嫪毐不过一介市井无赖之徒,丞相也信这等无稽之谈?”

吕不韦没有理会蔡泽的嘲讽,继续说道:“寡妇清还提到一个方同,一个身怀异术的方士,似乎与嫪毐有所关联。我担心……”

“丞相担心什么?”蔡泽收敛了笑容,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我担心嫪毐会对大王不利。”吕不韦的目光锐利,“如今,只有尽快让大王加冠亲政,才能钳制嫪毐,保大秦江山稳固。”

蔡泽沉吟片刻,“丞相此举,只怕会适得其反。大王奉法过甚,主见过人,一旦亲政,你我……”

吕不韦打断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如今之计,唯有如此。与其让嫪毐坐大,不如扶持大王。至少,大王是名正言顺的秦王。”

蔡泽默然叹息,最终什么也没说。

吕不韦起身,走到门口,停顿片刻,说道:“明日,我便向大王提出加冠亲政之事。”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蔡泽望着吕不韦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喃喃自语道:“加冠亲政……只怕这咸阳城,又要不太平了……”

吕不韦回到丞相府,迈着大步走进内院。

“来人!”

“来人!”吕不韦的声音在丞相府内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名吏员匆匆赶来,躬身行礼:“丞相有何吩咐?”

吕不韦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即日起,老夫坐守丞相府,处理所有政务,任何人不得懈怠!”

吏员们面面相觑,丞相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勤勉了。

前些日子,他大多时间都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府中事务也多交由他人打理。

今日这是怎么了?

“都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吕不韦一声厉喝,惊醒了众人。

“唯!”吏员们齐声应道,随即四散而去,丞相府内顿时忙碌起来。

案牍翻动的声音,笔墨摩擦的沙沙声,以及来往官员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原本沉寂的丞相府,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吕不韦回到书房,铺开竹简,提笔写下“吁请秦王加冠亲政书”。

他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写毕,他将竹简递给一旁侍立的长史桓砾,“立刻抄刻数份,送至国府大臣及王族老臣手中。”

桓砾接过竹简,躬身应道:“唯。”

丞相府的举动很快传遍了咸阳城。大臣们拿到吕不韦的上书,纷纷议论揣摩其深意。

“丞相这是何意?为何突然要大王加冠亲政?”

“莫非是嫪毐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嘘!慎言!此事非我等可以妄议。”

王绾拿着竹简,眉头紧锁。

他侍奉秦王多年,深知秦王的心思。

如今吕不韦突然提出加冠亲政,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夜幕降临,丞相府书房内,灯火通明。吕不韦端坐案前,手中握着一枚玉佩,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匆而入,单膝跪地,禀报道:“丞相,驷车庶长老嬴贲求见!”

吕不韦放下玉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让他进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他正是王族大臣中最德高望重的驷车庶长老嬴贲。

嬴贲行礼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丞相,老夫有事相商……”

嬴贲捋着胡须,语气沉重:“丞相,如今朝野上下对嫪毐专权跋扈已是怨声载道,大王年岁已长,理应亲政,老夫以为,是时候上书请求大王加冠了。”吕不韦故作惊讶:“哦?长老此言当真?此事非同小可啊。”嬴贲正色道:“丞相,如今秦国危矣!嫪毐之流把持朝政,我等王族大臣岂能坐视不管?老夫已联络了几位王族老臣,皆愿联名上书,恳请大王亲政!”吕不韦点点头,状似思虑良久,才缓缓说道:“长老一片忠心,老夫钦佩。既如此,老夫也当尽力而为。”

嬴贲走后,吕不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早已料到王族大臣们会按捺不住,主动上书请求秦王亲政。这正合他意。

与此同时,另一位大臣蔡泽也在积极奔走。

他联络了执法大臣,同样具名上书,请求为秦王加冠。

一时间,咸阳城内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为秦王的加冠亲政而摩拳擦掌。

就在这时,一件奇事发生了。

数不清的鱼群突然从大河溯流而上,涌入了渭水河道。

这等奇景立刻引起了朝野的震动。

阴阳家称这是灾异之兆,预示着秦国将有祸事发生。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百姓们将此异象归结为国政紊乱,纷纷呼吁秦王亲政,以安定民心。

就连平日里不问政事的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渭水河里出现了好多鱼,都是逆流而上的!”“是啊,听说这是不祥之兆,是上天在警示我们啊!”“唉,大王何时才能亲政啊?这样下去,秦国迟早要乱!”

吕不韦听着这些议论,心中暗喜。

民心可用,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大利好。

他立刻召集幕僚,开始大肆铺排加冠礼的相关事宜。

深夜,一封盖着太后和长信侯印玺的特诏送到了秦王宫。

王绾双手捧着特诏,神色凝重地走到嬴政面前,“大王,太后和长信侯的诏书。”嬴政接过特诏,展开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开春赴雍城蕲年宫行冠礼……”他将特诏扔在案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翌日清晨,嬴政派人秘密召吕不韦入宫。

吕不韦匆匆赶来,行礼后问道:“大王急召臣前来,有何要事?”嬴政指着案上的特诏,语气冰冷:“丞相看看这个。”吕不韦拿起特诏,仔细看完后,脸色骤变,“这……这……”他抬起头,看向嬴政,声音颤抖,“大王,嫪毐他想……”嬴政语气森然:“他想在蕲年宫杀了我。”

吕不韦脸色数变,最终化为一抹阴冷的笑意。

“嫪毐匹夫,竟敢如此大胆!大王勿忧,臣已有对策。”他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精光闪烁,“大王,此番嫪毐欲行刺杀,正是我等铲除奸佞的大好时机!臣建议,大张旗鼓地举行冠礼,麻痹嫪毐,暗中却要密为绸缪,后发制人,一举定国!”

嬴政不动声色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丞相所言甚是,只是这绸缪的关键,还在于兵权。雍城乃嫪毐封地,他必将严密布防,若无强兵,恐难成事。”

吕不韦捋着胡须,胸有成竹道:“大王放心,兵权之事,臣自有安排。至于其余事宜,便交由臣去操办。大王只需静待佳音。”

嬴政点点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吕不韦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此,便有劳丞相了。”

接下来的日子,咸阳城内,冠礼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

吕不韦每日奔波于王宫和相府之间,调配人手,安排各项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四十万大军,却无一旅调遣;随行大臣,也无一是久经沙场的大将。

嬴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

二月初二,黄道吉日。

嬴政冠礼起行,咸阳国人空巷相送。

旌旗招展,鼓乐齐鸣,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数里,场面蔚为壮观。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出城之际,晴空一声霹雳……蔡泽猛然抬头,望着那阴沉的天空,狂呼道:“龙飞九天!大王万年!”

吕不韦身着隆重的朝服,指挥若定,调度着冠礼的仪仗队伍。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他频繁瞥向嬴政的眼神中,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四十万大军按兵不动,随行护卫皆是文臣,这冠礼的排场越是浩大,便越像一场华丽的空壳。

嬴政端坐在华丽的辇车之上,神色平静,接受着百姓的山呼万岁。

他目光扫过送行的队伍,并未在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上停留。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不在今日,而在雍城。

蔡泽的呼喊,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天空。

那一声霹雳之后,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阴沉下来,乌云翻滚,仿佛一条巨大的黑龙在空中盘旋。

百姓们纷纷跪地叩拜,高呼“龙飞九天,大王万年!”吕不韦也顺势跪下,高声呼道:“此乃天降祥瑞,预示着大王即将亲政,大秦将迎来新的盛世!”

嬴政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翻滚的乌云,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究竟是祥瑞,还是预兆?

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起驾!”嬴政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打破了短暂的喧嚣。

浩荡的队伍缓缓西行,旌旗招展,鼓乐齐鸣,与送行百姓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然而,在这喧嚣的背后,却隐藏着暗流涌动。

一路之上,嬴政沉默寡言,只是偶尔与王绾低声交谈几句。

王绾心事重重,时不时地望向车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日落西山,车驾抵达郿县,扎营歇息。

夜幕降临,营地里灯火通明,一片喧嚣。

然而,嬴政的营帐内,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王绾一人侍奉。

“王绾,”嬴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更衣。”

王绾取出一套软甲和一柄锋利的长刀,递给嬴政。

嬴政接过,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二更时分,山包之上。”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