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
嬴政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让赵高心惊胆战。
“奴才在。”赵高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家嫡女,在你罗网严密布控的咸阳城内,在朕儿子的府邸中,险些被刺身亡。”
嬴政缓缓站起身,踱步到赵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告诉朕,你的罗网,是干什么吃的?!”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震得赵高浑身一颤。
“陛下息怒!奴才……奴才失职!罪该万死!”赵高连忙磕头,砰砰作响。
“失职?”嬴政冷笑一声,“朕将罗网交给你,是让你成为朕的耳目,朕的利剑!可现在,这把剑钝了,这双眼瞎了!连区区几个刺客都防不住,甚至连刺客的来历都查不清楚!朕要你何用?!”
赵高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王翦父子的分量,他比谁都清楚。
“陛下!此事……此事另有隐情!”赵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奴才……奴才查到,昨夜刺杀王家小姐的,并非寻常刺客,而是……而是与阴阳家有关!”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抛了出来,将脏水一股脑泼向阴阳家,将昨夜看到的那道红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重点强调了对方实力高强,行踪诡秘,绝非罗网所能轻易应对。
“阴阳家?”嬴政眉头微皱,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思索赵高话语的真伪。
他对阴阳家,本就心存忌惮。
赵高见状,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陛下明鉴!阴阳家近年来行事越发诡秘,其首领东皇太一更是深不可测!他们与十九殿下接触,其心叵测!奴才怀疑,他们是想借王家之事,挑起事端,甚至……动摇我大秦根基!”
嬴政沉默了,锐利的目光在赵高脸上逡巡,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阴阳家……哼,一群装神弄鬼之辈。”
他转过身,重新走向御座:“既然你说是阴阳家在背后搞鬼,那好,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赵高心中一紧,连忙道:“请陛下吩咐!奴才定当万死不辞!”
“从今日起,罗网的统领之权,暂由影密卫接管。”嬴政淡淡地说道。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赵高头晕目眩,险些瘫倒在地。
罗网!那是他经营多年的心血,是他权力的根基!陛下竟然……竟然要夺走他的罗网?!
“陛下!陛下饶命啊!奴才……”赵高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惶恐与心痛。
“闭嘴!”嬴政冷冷打断他,“朕只是暂时收回,并非完全剥夺。朕给你半个月时间,彻查阴阳家与此事的关系!若你能查出实证,证明阴阳家确实图谋不轨,罗网,朕可以还给你。若是查不出来……”
嬴政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高瘫软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背脊。
半个月……彻查阴阳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陛下这是……要彻底放弃他了吗?
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滚下去吧。”嬴政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厌倦,“记住,只有半个月。”
赵高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退出了章台宫。寒风吹在他脸上,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
待赵高走后,嬴政才缓缓坐回御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赵高的话,他并非全信,但也并非全不信。阴阳家,确实该敲打敲打了。
“传旨。”嬴政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着,调派三千玄甲军,即刻进驻十九皇子府外,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告诉赢天,让他给朕安分一点。”
“另,派人厚赐王家,安抚上将军与通武侯,告诉他们,朕,绝不会让功臣寒心。”
一道道旨意发出,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咸阳城这潭深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
十九皇子府。
当赵高被夺去罗网统领之权,并被限期调查阴阳家的消息传回时,赢天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雨化田审讯那名被俘的罗网剑奴——真刚。
听到曹正淳的汇报,赢天脸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陛下这一手,玩得漂亮。”赢天赞叹道,“既敲打了赵高,又安抚了王家,还顺便将阴阳家摆上了台面。更妙的是,派玄甲军来‘保护’我,这是怕我闹得不够大,给我加点压力啊。”
曹正淳和雨化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三千玄甲军驻扎府外,这名为保护,实则与软禁无异,陛下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殿下,那我们……”雨化田迟疑道。
“无妨。”赢天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玄甲军来了也好,正好替我们挡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赵高失了罗网,必然如同疯狗一般,正好让玄甲军去应付。”
他看向雨化田和曹正淳,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赵高虽然暂时失势,但他在罗网经营多年,必然有不少死忠亲信。雨化田,曹正淳,你们立刻动用所有力量,把这些人给我挖出来!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
赢天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语气冰冷:“处理干净。我要让赵高,彻底变成一只拔了牙的老虎!”
“遵命!”两人立刻领命。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情报的府卫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殿下,刚刚收到从阴阳家那边传来的消息……”
赢天心中一动:“说。”
“阴阳家内部似乎有些混乱,据传……他们的东君焱妃,在外执行秘密任务时失手,至今……未归。”
府卫话音刚落,曹正淳和雨化田猛地看向赢天,眼中充满了震惊。
焱妃……失手未归?!
这……这不就是殿下您一手安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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