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家,蜃楼之巅,观星台上。
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九天。星辰轨迹在玄奥的法阵中缓缓流转,映照着中央那道模糊而伟岸的身影。
东皇太一,如同亘古不变的神祇,周身笼罩在混沌之中,气息缥缈却又带着足以压塌万古的威严。
月神一身紫色长裙,身姿曼妙,脸上覆盖着眼罩,只露出完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
她静立于东皇太一面前,语气一如既往地清冷空灵,却难掩一丝波澜:“启禀东皇阁下,焱妃…任务失败,已确认叛逃。”
即便是月神,在说出“叛逃”二字时,声音也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焱妃,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地位尊崇,实力强大,更是东皇阁下颇为倚重之人,竟然会背叛?这简直是阴阳家立派以来最大的丑闻和难以置信的变故。
“叛逃?”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空旷的观星台上回荡,“细节。”
月神微微躬身,将十九皇子府发生的事情简略叙述了一遍,包括焱妃与赢天交手,最后却“狼狈”冲出府邸,不知所踪的情形。
她隐去了赢天抹除魂印的细节——因为连她也无法完全理解那是什么手段,只强调了焱妃最终的“背离”。
“此外,”月神继续道,“根据各处暗桩回报,罗网近来动作频频,似乎在疯狂搜捕、清除我们在咸阳乃至各郡县安插的人手。其手段之酷烈,目标之明确,前所未有。属下怀疑,与赵高失势,急于向陛下证明阴阳家威胁有关。”
东皇太一沉默了片刻,周围的星辰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无形的压力让月神都感到一丝窒息。
“焱妃……”东皇太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她的选择,自有定数。是真是假,时间会证明。”
他似乎并未对焱妃的“叛逃”表现出过多的震怒,反而话锋一转:“赵高……罗网……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狗,也敢反噬主人?既然他想证明阴阳家的威胁,那便让他……如愿以偿。”
一股冰冷而磅礴的意志瞬间扩散开来。
“传令下去,启动‘天罚’。让罗网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虫子,感受一下来自星空的怒火。既然大秦的皇帝需要一个敌人,阴阳家,不妨做得更像一些。”
月神心中一凛,恭敬应道:“是,东皇阁下。”
她抬起头,透过眼罩,仿佛能看到东皇太一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她不明白,为何阁下对赢天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容忍?
……
咸阳宫,麒麟殿。
朝会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文武百官皆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御座之上,嬴政面沉似水,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群臣,无形的帝王威压笼罩着整个大殿。
谁都知道,陛下今日心情极差。
先是王家嫡女在皇子府遇刺,险些身亡;接着是罗网六剑奴折损大半,两颗头颅被嚣张地丢到十八皇子府门口;昨夜,更是传出阴阳家高手夜闯十九皇子府,一番大战后“狼狈逃窜”的消息。
一桩桩一件件,都发生在天子脚下,咸阳城内!这简直是在狠狠抽打大秦朝廷,乃至他这位始皇帝的脸面!
“咸阳城,大秦帝都!”
嬴政的声音冰冷,如同腊月的寒风,“接连发生刺杀、袭杀之事!从王家小姐,到朕的皇子府邸!甚至连阴阳家的人都敢在城中放肆!诸位告诉朕,这咸阳城的防务,是干什么吃的?!负责京畿安全的官员,何在?!”
负责京畿防务的几名官员闻言,顿时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连声告罪。
就在此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排众而出。
“陛下!”通武侯王贲猛地单膝跪地,声若洪钟,“咸阳防务疏漏,致使小女遇险,臣身为大秦将领,未能护卫京畿安宁,有失察之责!请陛下降罪!”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王贲。
王家小姐遇刺,明明是受害者,王贲怎么反而主动请罪了?而且还将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这……这是什么操作?
就连李斯也皱紧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王翦那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嬴政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贲,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站在武将前列,今日同样参加朝会的赢天。
“十九,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赢天身上。
这位最近风头正劲,搅动了咸阳风云的十九皇子,今日一身玄色朝服,身姿挺拔,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因为府邸被围、被“监视”而产生的紧张或不满。
迎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目光,赢天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清朗:“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通武侯忠勇可嘉,但将咸阳防务疏漏之责尽揽其身,恐有不妥。近期咸阳治安混乱,刺客横行,根源在于宵小之辈过于猖獗,以及……某些负责治安、情报的机构,未能尽职尽责,甚至可能……监守自盗,玩忽职守!”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脸色微变。
尤其是刚刚被夺了罗网大权,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站在角落里的赵高,更是浑身一颤,感受到了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针对!
赢天顿了顿,继续道:“当务之急,是严查此事,揪出幕后黑手,肃清城内不安定因素。至于防务,儿臣建议,可暂时由禁军接管部分城防巡逻之权,与中尉府、廷尉府协同配合,加大盘查力度,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咸阳秩序。”
由禁军接管部分城防?
这建议看似公允,实则巧妙。
禁军直接听命于皇帝,相对中立,由他们介入,既能加强防务,又能进一步削弱某些人对城防的掌控力。
嬴政听完,不置可否,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李斯和几乎要将头埋进地里的赵高,最终落在了另一位老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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