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屋里虽破,炕还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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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直接去北坡的老秦村吧,

听说那里有个九十岁的老兵,当年跟着王将军打过邯郸呢。”

陈平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路不好走”

可看到太子眼里的光,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瞥见街角的酒旗被风吹起来,上面隐隐约约有个“蒙”字,心想:是蒙恬将军的私人军队?

他刚要仔细看,太子已经上了车,车夫甩了个响鞭,车轮压着积雪,往村外去了。

...

马车行到村口便停了,扶苏下了车。

蒙恬要解下身上的皮氅给他,扶苏笑着把皮氅推了回去:

“将军的甲胄比我更冷,你留着暖身子。”

章邯挥了挥手,后面跟着的少府侍从便将装着粟米、布帛和兽皮的木车停在村口,车夫们轻手轻脚卸着物资,连说话都放低了声音。

县令陈平哈着白气说:

“殿下,前头第三户就是敢伯家。不过那屋子年久失修,门轴怕是……”

话音未落,一阵粗哑的咳嗽声传来。

扶苏加快脚步,就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踮着脚够屋檐下的冰棱。老人的灰布裤脚挽到小腿,露出的皮肤像老树皮般皲裂,左脚的麻鞋开了口,露出大脚趾上暗红的冻疮。

陈平喊了一嗓子:

“敢伯!”

老人手一滑,冰棱碎了。

老人扶着墙转过身,看了看陈平,又看了看扶苏身后玄甲裹身的蒙恬,突然跪了下去:

“老卒见过大人!”

扶苏快步上前,伸手要扶,却被老人粗糙的手背挡开。

扶苏半蹲着和老人脸对脸说:

“我是扶苏。”

老人的眼睛突然有了光,他颤巍巍抬起手,想碰扶苏的衣角又不敢,手指抖了抖:

“太……太子?”

“是我。”

扶苏轻轻握住老人的手,说:

“今日来,是替父王,替大秦,看看当年跟着王将军打邯郸的老卒。”

老人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突然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把脸,声音还是发颤:

“那年邯郸城破,赵卒的血把护城河都染红了。老卒砍了三个赵卒,救了王将军的亲兵小张。小张后来跟着李信打楚地,没回来。”

“我知道。”

扶苏从怀里摸出一卷竹简,说:

“父王让人整理过军功簿,您在邯郸之战斩三首,赐爵三级。后来替受伤的同袍顶了三夜岗,又加了半级。”

老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突然抓住扶苏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

“这儿疼了三十年,总觉得那些血,那些命,都白流了。可太子您,连半级爵都记得……”

“怎么会白流?”

扶苏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老人肩头,说:

“没有老卒们的血,哪有现在的大秦?哪有函谷关内的万家灯火?”

蒙恬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感触。

陈平搓着手说:

“太子殿下,要不进屋坐坐?屋里虽破,炕还是热的。”

老人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往屋里让:

“对!

对!

老卒今早刚烧了炕,还煮了红薯,就是没茶叶,只能用枣干泡水……”

扶苏刚在炕沿坐下,就闻到一股焦糊味。老人正手忙脚乱地把烤糊的红薯往他手里塞。

扶苏笑着推回去说:

“您留着自己吃。我们带了粟米和新棉絮,一会儿让章邯给您搬进来。”

“使不得!”

老人突然急了,枯瘦的手按住扶苏的胳膊,说:

“老卒每月领着爵米,够活了。这些东西该给更难的,

比如村东头的援,他儿子去年跟着屠睢打岭南,到现在都没信儿……”

“那正好。”

扶苏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草屑,说:

“敢伯带我们去援叔家如何?”

老人眼睛亮了,像孩子得到了糖。

他翻出压在箱底的青布头巾裹在头上,

又把麻鞋的开口处用草绳扎紧,

临出门还往怀里揣了两个烤红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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