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这主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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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敲过三更,扶苏还在桌子前翻着楚地的田亩册子。

这时候,院外传来木屐踩在青砖上的声音。扶苏一听就知道,

这是廷尉的木屐,底纹刻着云雷纹,他在朝廷议事的时候听习惯了。

李斯掀开帘子走进来,帽子上的玉缨还带着夜里的露水。

他把手里的玉笏放在桌子上,说:

“公子今天在宣室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减租缓徭,这主意不错。

我可以帮公子去说服陛下——只要公子明天早朝的时候,当众说‘淳于越那套复古的说法,误国’。”

他的声音听起来软乎乎的,可带着股子狠劲。

扶苏手指扣住桌沿,指关节都变白了。

他看着李斯腰间的廷尉印,想起淳于越说的“玳瑁镇纸”,又想起胡亥说的“父王要能镇得住天下的人当主子”。

袖子里的羊脂玉佩热得发烫,刻着“复楚”的那道印子,好像要扎进肉里似的。

扶苏刚开口:“廷尉这条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着急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像敲在人心里的鼓,越来越近,“咚”的一声,好像撞在了门上。

扶苏赶紧站起来,风把蜡烛吹灭了,屋里一下子黑了。

他摸着桌子上的青铜灯台,听见门闩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月光透进来,照出一个人的影子——是个有点胖的人,腰上挂着块铜鱼符,在月光下有点暗黄的光。

扶苏一下子喊出来:“萧主吏?”

他认得这个鱼符,这是沛县主吏掾的信物,铜身上刻着“沛”字,边儿上因为经常摸,还有点暖光。

萧何喘着气走进门,袍子角上还沾着泥点子,说:

“公子,我刚才在廷尉府外面碰到中车府令的舍人,说廷尉拿着玉笏往公子府来了。”

他反手把门关上,从袖子里摸出火折子擦亮,这一亮,李斯的脸一下子就黑得跟墨似的。

李斯整了整帽子,说:“萧主吏消息还挺灵通啊。”

萧何拱了拱手,说:

“廷尉每天事儿那么多,我也就是替县里的百姓多留意了两眼。

公子,刚才市舶司送来了急报,说楚地的粮船在九江被拦住了——”

李斯打断他,把玉笏重重地敲在桌子上,说:“市舶司的事儿明天再说。我跟公子谈的可是国家大事。”

扶苏盯着萧何发红的耳朵尖,他知道,萧何一紧张就会这样。

前天在泗水亭,萧何也是红着耳朵,把项梁暗地里买铁的密报塞到他袖子里。

他一下子明白了萧何来的意思:李斯想让他不认淳于越,可淳于越背后是齐鲁的儒门;要是答应了,那些说他“仁懦”的老臣,以后更会觉得他是廷尉的傀儡。

扶苏按住李斯正要说话的手,说:“廷尉,让我跟萧主吏说两句话,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

李斯看了看窗外,甩了甩袖子,走到廊下,说:“我在偏厅等着。”

门一关上,萧何就抓住扶苏的手腕,着急地说:

“公子不能答应他!

淳于越虽然有点迂腐,可儒门在关东有十万学生呢,您要是当众说他不好,那不就把山东的读书人都推给项梁了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是半块破竹简,接着说:“这是我在沛县书店找到的,项梁上个月派人抄了二十份《商君书》,可背面抄的却是《孟子》。”

扶苏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孟子》里“民为贵”的那些话,正是他在宣室殿说的减租的想法。

项梁这是……

萧何用手指敲了敲破竹简,说:

“他这是借着公子的主张去拉拢人心。

我来的路上,看见右丞相府的马车往章台宫去了。

胡亥公子要去雍城祭天的诏书,估计都在陛下桌子上了。”

扶苏心里琢磨:“胡亥若借祭天巩固地位,与项梁的和谈或许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筹码。”

他对萧何说:“萧主吏,准备车,去城外竹溪小筑。”

萧何问:“那是……”

扶苏说:“相里氏墨昨天派人送了竹符过来。”

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萧何披上,又说:“要是李斯问起来,就说我去太医院看公主了。”

两人摸黑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李斯的木屐声正从偏厅传过来。

萧何赶着车在黑巷子里走,就听见后面传来李斯冷冰冰的质问:

“院公,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萧何赶着车在夜色中疾驰,扶苏坐在车内,思绪飘远。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竹溪小筑。

相里氏墨坐在石桌子前煮茶,看见扶苏进来,用手指敲了敲石桌子,说:

“公子来得正好,项梁的使者刚走。”

扶苏直接坐下,问:“他要什么?”

相里氏墨拨了拨茶炉里的炭,说:

“他要公子亲自去见他。

还说只要公子答应三条:第一,楚地减租三成;第二,允许楚国的遗民立家庙;第三——”

她抬头看了看扶苏,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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