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上名来。”
那人咬着牙说:
“死士没名字。”
说完突然仰头朝阿满的弩机撞过去。
阿满偏头躲开,却看到那人嘴角流出黑血,原来是服毒了。
扶苏蹲下身子,手指摸了摸死者腰间的皮质囊袋。
囊口绣着很小的云雷纹,针脚和廷尉府暗卫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想起三天前在李斯书桌下看到的密函,墨迹还没干的“长公子”三个字突然在眼前炸开。
扶苏声音发涩地说:
“押回去。”
“活口,一个都不能少。”
寅时三刻,扶苏的书房灯还亮着。
七个被点了哑穴的黑衣人跪在青砖上,其中两个肩膀上还插着亲卫的箭。
蒙恬把最后一个囊袋拍到桌上,说:
“廷尉府暗卫的标记,连绣工都是同一个人——上个月末,我在骊山见过李斯的绣娘。”
扶苏盯着桌上的七个囊袋,突然抓起一个撕开。
里面除了半块胡饼、两个铜钱,还有一片染了朱砂的龟甲碎片,上面刻着“亥”字的开头一笔。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昨天胡亥在章台宫外碰到他时,那若有若无的笑,就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蒙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
“公子?”
扶苏这才发现自己把龟甲捏碎了,碎片扎进手心,血顺着手指缝滴在云雷纹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
扶苏说:
“去廷尉府。”
他扯下腰间的玉珏塞给蒙恬:
“天一亮就去。”
扶苏到了李斯的廷尉府。
朱漆大门开着,却不见门房的人。
他进去的时候,李斯正站在廊下喂鹤。
李斯转身说:
“公子来得早。”
说话的时候,袖子里滑落半卷竹简,扶苏眼尖,看到上面有“胡亥”两个字。
扶苏把七个囊袋拍到石桌上,说:
“早过某些人派死士的那晚。”
“廷尉大人的暗卫,怎么跑到我府里当贼了?”
李斯的手指在鹤笼上停了一下,那只丹顶鹤突然扑腾着翅膀撞向笼子。
他弯腰捡起囊袋,手指摸了摸云雷纹,抬头笑着说:
“公子这是冤枉我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虎符:
“调暗卫得拿着这个符,公子见我带过吗?”
虎符上“廷”字的鎏金还没褪色,扶苏的指甲都快嵌进手心了。
他想起胡亥的乳母曾经是李斯夫人的陪嫁,想起昨天东郡奏报里被撕掉的半页,心想:或许李斯不是主谋,只是被人当枪使了?
扶苏突然笑了,笑得李斯眉毛挑了一下,说:
“我相信大人。”
“但大人知道吗,这些死士身上有刻着‘亥’字的龟甲。”
李斯的鹤突然尖叫起来,把廊下的铜铃震得乱响。
他看着满地的银杏叶,叶尖上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光,就像昨天东郡帛书上的血。
李斯说:
“公子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忙查。”
他把虎符塞给扶苏:
“这个符先放公子你这儿,就当是个凭证。”
扶苏离开廷尉府,蒙恬牵着马在街角等着。
马脖子上的铜铃被风吹得轻轻响。
蒙恬问:
“怎么样?”
扶苏把虎符塞进怀里,能感觉到里面的血还没干。
他翻身上马,玄衣被风吹得呼呼响,说:
“李斯在自保。”
“胡亥的手,已经伸到暗卫里面去了。”
蒙恬问:
“那公子……”
扶苏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那是巡城卫的马蹄声,说:
“先按兵不动。”
“父王这个月要去梁山宫,胡亥等的就是这个空当。”
他踢了踢马肚子:
“回府,让阿满带人守好兵器库——”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跑出来一个士兵,盔甲碰撞的声音把马吓得嘶鸣起来。
士兵跪在马前,额头沾着草屑,说:
“公子!”
“城外北军营,公子胡亥带着十车酒肉,说是奉陛下的命令去劳军!”
扶苏的马突然前蹄扬起,他死死抓住缰绳,手心的伤口又裂开了。
北军营是王离的驻地,王离的祖父王翦最恨结党营私……
他看着蒙恬,蒙恬眼里的警惕和他一样。
扶苏说:
“备马。”
“带五个亲卫,跟我去北军营。”
蒙恬翻身上马的时候,剑穗上的珊瑚珠撞到扶苏的玉珏,发出清脆的响声。
扶苏望着前面渐渐出现的军营壁垒,喉咙里涌起一股血腥味,、
心想:这一次,他要看看,胡亥的棋盘上,到底摆了多少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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