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三十七名游侠弩车换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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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宫的青铜灯盏在夜风中摇晃,李斯跪在冰凉的黑曜石地面上,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这些书简,三日内给朕整理清楚。嬴政将一卷竹简重重拍在案几上,玄色龙纹袍袖扫过鎏金虎符,还有,朕要你记住——他忽然俯身逼近,玉冠垂下的十二旒珠帘几乎扫到李斯鼻尖,你效忠的只能是大秦皇帝,而不是某个公子。

李斯感觉后颈发凉,余光瞥见御案上摊开的奏折,正是公子高请求减免陇西徭役的折子,朱砂批注的迂腐二字力透简背。

戌时三刻,丞相府书房。

李斯正盯着案头堆积如山的书简发怔,忽听门外传来尖细笑声:丞相大人好雅兴,这般时辰还在研读《商君书》。

赵府令倒是清闲。李斯头也不抬,指尖摩挲着竹简上壹刑二字。青铜熏炉腾起的青烟中,赵高猩红官袍像一团凝固的血。

听说今日陛下召见时,特意提起公子高监修骊山陵的事?赵高踱到案前,指尖划过李斯刚写就的《谏分封书》,啧啧,这字迹倒是比当年在兰池宫抄录《韩非子》时更遒劲了。

李斯猛地抬头,正对上赵高似笑非笑的脸。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正是眼前这人捧着油纸伞,带他穿过咸阳宫九重宫门。

陛下春秋鼎盛,储君之事...

可陛下最近常让胡亥公子随侍左右呢。赵高突然压低声音,昨日在望夷宫,陛下手把手教十八公子批阅军报——您知道的,扶苏公子此刻还在上郡吃沙子。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李斯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剧烈晃动。他想起半月前扶苏那封《谏焚书疏》,废先王之道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头。

十八公子最是孝顺。赵高从袖中摸出半块玉珏,前日陛下犯头风,他亲手煎药试毒,衣不解带守了三日。玉珏缺口处隐约可见长毋相忘四字,正是去年南海郡进贡的和田美玉。

李斯喉结滚动,案下手指死死掐住官袍暗纹。若是那个满口仁政的扶苏继位,他苦心经营二十年的《秦律疏议》怕是......

丞相可知晓?赵高忽然凑近,脂粉香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陛下昨日问起商君徙木立信之事,说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李斯看着赵高在绢帛上写下的亥字,突然想起今晨路过咸阳狱时,听见儒生们唱诵《黍离》的悲声。

事成之后,赵高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膜,您就是大秦开国以来第一位三公加身的丞相。他指尖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出九卿官制图,您看,廷尉的位置空着许久了......

...

这鎏金门环得用多少金子?赵一鸣用指甲抠了抠大门上的装饰,转头对扶苏挑眉:你爹拨给你的俸禄都花在这宅子上了?

扶苏笑着推开三丈高的朱漆大门:进来看看,秦墨做的机关才叫稀奇。

林瑾刚跨过门槛就僵住了——十二个青铜兽首正对着院门喷水,水雾里隐约可见齿轮转动的寒光。赵一鸣伸手去摸最近的水龙头,突然咔嗒一声,兽嘴猛地合拢。

当心!扶苏拽着他后退半步,上次有个盗贼想翻墙,被这机关咬断了手指。

这才够劲!赵一鸣眼睛发亮,抄起块石头砸向房檐。三架连弩应声弹出,箭矢哆哆哆钉进青砖地面,摆出个规整的三角形。

林瑾盯着没入砖缝的箭尾,喉结滚动:我们墨家弟子还在城隍庙分食半块馕饼......

明日就搬来我院子!赵一鸣踹了踹脚边的青铜地砖,不过先说好,每日要交三件新机关图纸。他突然揪住林瑾的衣领:特别是会自己倒酒的机关人!

扶苏突然按住林瑾肩膀:你早知道咸阳藏着秦墨的人?

公子恕罪!林瑾扑通跪下,从怀里掏出半块青色玉璜,他们只认这个......

赵一鸣抢过玉璜对着太阳照:就这破石头?能换多少斤精铁?

这是祖师爷传下的信物!林瑾急得涨红脸,秦墨那帮叛徒早就不认了,他们现在只听陛下的......

带我去兵械坊。赵一鸣把玉璜揣进自己袖袋,我要看他们怎么造弩机。

不行!林瑾拽住他衣袖,秦墨最恨我们这些讲兼爱的,上个月他们还打伤我师弟......

兼爱能挡住匈奴铁骑?赵一鸣指着屋檐下的连弩冷笑,没有这些杀器,你们早被匈奴掳去当奴隶了!

扶苏突然插话:一鸣,你要见秦墨到底图什么?

让他们把战车改成四轮马车。赵一鸣掰着手指算,再弄个能自动记数的机关,省得户部那群蠢货总算错账。

三人穿过回廊时,地面突然下陷半尺。赵一鸣还没反应过来,两侧墙壁弹出铁网将他兜头罩住。

这是防盗机关。扶苏在墙砖某处按了三下,铁网应声收回,秦墨上月刚改造过。

这才像话!赵一鸣摸着墙上凹槽,回头在我库房也装一套,省得老有人偷酒喝。

转过月洞门,十名黑衣工匠正在庭院调试投石机模型。见扶苏进来,为首的白须老者躬身行礼:公子,新型石弹已试射三百步。

换我来!赵一鸣抢过绞盘手柄猛转,机括咔咔作响间突然砰地断裂。老者脸色骤变:蛮力要不得!这绞盘承重......

承重个屁!赵一鸣踹了脚底座,用青铜齿轮替换木齿,至少省三成力气。他蘸着茶水在地上画了个锯齿状图形:齿牙要斜着切,像狼牙那样咬合。

老者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公子懂机关术?

我懂怎么让东西更好用。赵一鸣指着投石机吊臂,这里加个活动扣,射程还能增五十步。

林瑾突然拽他衣袖:他们是秦墨的人!

那又如何?赵一鸣扯回袖子,能造出好东西就是好墨家!他突然揪住老者衣襟:跟我干,保证你们顿顿有肉吃!

扶苏轻咳一声:一鸣,秦墨直属少府管辖......

少府的钱还不是陛下给的?赵一鸣掏出那半块玉璜拍在石桌上,加上这个够不够?

老者盯着玉璜倒吸冷气:钜子信物怎会在你......

现在我是钜子!赵一鸣把玉璜塞回怀里,明日带着你们最好的工匠来我府上,不然......他忽然压低声音:我就告诉陛下你们私藏陨铁。

...

这就是你说的工匠?赵一鸣盯着巷子口驼背老头,他能造连发弩?

林瑾擦着汗解释:这位是秦墨三长老,精通......

啪!折扇开合声打断对话。白衣公子带着二十个持棍家仆堵住巷口:扶苏公子,当心被江湖骗子蒙蔽!

陈松柏!扶苏脸色铁青,给一鸣道歉!

他也配?陈松柏用折扇指着赵一鸣,上月偷工部图纸的事......

赵一鸣抄起路边陶罐砸过去:要告状去廷尉府!

陶罐在陈松柏脚边炸开,碎瓷片划破他的锦缎鞋面。给我打!他尖声叫道。家仆们刚抽出短棍,林瑾的绳镖已缠住三人手腕。

读书人打架真费劲!赵一鸣抡起门闩横扫,木屑纷飞中突然大喊:老东西看好了!说着把半块玉璜拍在砖墙上。

秦墨长老袖中射出三枚铁蒺藜,叮叮叮将陈家家仆钉在墙上。赵一鸣趁机抢过根短棍,照着陈松柏屁股就是三下。

哎哟!你们愣着干什么!陈松柏捂着屁股跳脚。剩下家仆刚要上前,秦墨长老突然甩出个铁匣子,机括响动间射出漫天牛毛细针。

暴雨梨花针!林瑾拽着赵一鸣后退,快闭气!

赵一鸣反而迎上前:针上淬毒了?

麻沸散而已。长老转动铁匣机关,够他们睡三个时辰。

巷子里横七竖八躺满打鼾的家仆,陈松柏哆嗦着后退:你们等着!我爹是治粟内史......

赵一鸣揪住他衣领:告诉你爹,新式马耕机的图纸在我手里。说着往他怀里塞了卷竹简:不想被陛下知道你们私吞农具拨款,就拿三千斤精铁来换!

住手!黑甲卫队突然出现。陈松柏立刻哭喊:他们当街行凶!

赵一鸣举起玉璜:我们在演示新式农具。他踢了踢脚边的铁蒺藜:这玩意刨地比锄头快多了,是吧长老?

卫兵队长盯着玉璜犹豫时,扶苏突然开口:陈公子方才说要试演新式武器。

对对!赵一鸣拽过秦墨长老,这是少府特聘的工匠,正要进宫面圣呢。

陈松柏还想说话,赵一鸣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上月在醉仙楼......

我们走!陈松柏脸色煞白,带着家仆连滚带爬逃走。

赵一鸣跳上马车催促:快走!去城南兵器坊!

车厢里堆满青铜零件,扶苏皱眉问道:你怎知陈松柏的把柄?

他腰间香囊绣着醉仙楼的标记。赵一鸣扯开车帘大喊:左拐!前面路口有秦墨的暗桩!

林瑾突然惊叫:你怎么知道......

你们墨家就爱在墙角刻齿轮标记。赵一鸣指着某处砖缝,这招我八岁就会了!

马车冲进挂着铁器铺幌子的院落,二十名黑衣工匠正在熔炉前忙碌。赵一鸣抄起把未开刃的铁剑:太脆!掺些青铜试试。

长老摇头:会加重......

总比断在战场上强!赵一鸣把剑插回火炉,给骑兵造批短弩,箭匣装在这里。他在羊皮上画出个弧形装置:一次装十支,扣这里上弦。

扶苏突然按住图纸:你要把秦墨技术给匈奴?

给边军!赵一鸣翻白眼,有了这个,匈奴骑兵还没搭弓就能射穿他们膝盖!

熔炉火光映红众人脸庞,林瑾摸着滚烫的剑坯喃喃:兼爱非攻......

等大秦箭矢射到匈奴王庭,自然就有和平了。赵一鸣把图纸拍在长老胸口:十日之内造出样品,否则......他晃了晃玉璜:我就把你们私藏的前朝兵器谱交给陛下!

...

驾!赵一鸣甩着缰绳把马车赶得飞起,车轮碾过青石板哐当作响。林瑾死死抓住车窗:要撞到货摊了!

公子的车驾,撞烂十个摊子也赔得起!赵一鸣大笑。

扶苏扶着晃动的茶案:你非要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这叫快意人生!赵一鸣突然勒马,三匹黑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他钻进车厢抓起茶壶猛灌:你看那些世家子,走路都端着架子,活像裤裆里夹了秤砣!

林瑾捡起滚落的竹简:你也算半个世家......

放屁!赵一鸣掀开车帘吐了口痰:我娘是歌姬,十二岁被陈家赶出来时,他们连双鞋都不给!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烫伤的疤痕:这是偷饼喂野狗时管家烫的!

扶苏瞳孔一缩:后来呢?

老子把他踹进粪坑!赵一鸣抄起马鞭抽在车辕上,那老货喝饱了粪水,三天没吃下饭!

马车突然急刹,外头传来叫骂声。赵一鸣探出身子大骂:挡路者死!吓得挑夫们慌忙躲开。

你就不怕惹祸?扶苏揉着撞红的额头。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赵一鸣拔出短刀插在案几上,上月陈松柏诬我偷图纸,老子半夜翻墙把他小妾养的猫剃成秃子!

林瑾噗嗤笑出声,扶苏却皱眉:陈家掌着三成铁矿......

所以你就怂?赵一鸣突然揪住扶苏衣领,你是大秦长公子!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嗖!三支羽箭钉在车厢上。林瑾拔剑挑开车帘:陈家的箭,箭头没开刃。

赵一鸣夺过箭杆甩向路边野狗,正中狗屁股。野狗嗷呜窜进巷子,人群哄笑起来。

去东宫。扶苏沉着脸拍打车厢。

不去!赵一鸣抢过缰绳调头,去西市吃胡饼!

东宫偏殿飘着药香,林瑾突然拍案:城南有妇人当街抢馊饭!

扶苏手中竹简啪嗒落地:当真?

上个月饿死三十七人。赵一鸣翘着脚啃苹果,法家说严刑峻法,可刽子手砍头能砍饱肚子?

扶苏攥紧拳头:儒家讲仁政......

仁政个屁!赵一鸣把果核砸向池塘,你让那些大儒三天不吃饭,看他们还讲不讲礼义廉耻!

林瑾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刀疤:这是我替佃户出头时挨的,那些世家放狗咬人!

所以你们墨家要兼爱?赵一鸣嗤笑,等你们说服世家分粮食,百姓早饿成骨头了!

扶苏猛地起身:那你说怎么办?

啪!赵一鸣甩出卷竹简:这是新式水车图纸,能多浇三成地。他突然凑近扶苏:先让百姓吃饱,再谈什么狗屁治国之道!

章台宫里,嬴政捏碎手中陶杯:赵一鸣收留了多少游侠?

三十七人。黑影跪在殿角,都在城南铁匠铺。

让他见秦墨。嬴政蘸着朱砂批阅奏折,若造不出连发弩,就把游侠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赵一鸣突然踹门进来:陛下,我要娶十个老婆!

胡闹!嬴政摔了笔洗。

您看啊!赵一鸣摊开绢帛,这是新式耕犁,能省两头牛。作为奖赏,给我说门亲事呗?

嬴政盯着图纸冷笑:陈家长女待字闺中......

别!赵一鸣连连摆手,我宁愿娶青楼姑娘!

黑影突然闪现,剑尖抵住赵一鸣咽喉。嬴政摩挲着玉玺:再提荒唐要求,朕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那我要见秦墨大匠。赵一鸣嬉皮笑脸,保证造出能射三百步的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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