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猛地将竹简扫落在地,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陛下息怒!”殿内伺候的宦官宫女立刻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喘。
司马寒弓着腰,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天牢那边……三公子又去了。”
嬴政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他拿起案上的匕首,在手腕上狠狠划了一下。
“嘶……”嬴政倒吸一口凉气,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司马寒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用锦帛包扎:“陛下!您这是何苦啊!”
嬴政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龙椅上:“他……又去给那个赵一鸣送什么了?”
“牛肉。”
“牛肉?”嬴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天牢里,扶苏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打开,一股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一鸣,这是我特意托人买的,你尝尝。”
赵一鸣接过牛肉,也不客气,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那些牢饭强多了!扶苏,你这人不错,够意思!”
“你喜欢就好。”扶苏看着赵一鸣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嬴政猛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猩红:“那个赵一鸣……到底是什么来头?”
“回陛下,查过了,就是个普通的……嗯……厨子。”司马寒斟酌着用词。
“厨子?”嬴政冷哼一声,“一个厨子,能让朕的儿子三番五次地冒着风险去探望?他到底给扶苏灌了什么迷魂汤?”
“陛下,要不要……”司马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嬴政挥了挥手:“暂时不必。朕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司马寒应了一声,又道,“陛下,三公子这次……是翻墙进去的。”
“放肆!”嬴政怒吼一声,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司马寒小心翼翼地扶住他:“陛下,您龙体要紧。要不……奴才去请太医?”
“不必。”嬴政摆摆手,“这点小伤,死不了人。”
“陛下……”
“去,把天牢的守卫,全部换掉!还有,给朕盯紧了扶苏!朕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奴才遵旨!”司马寒连忙应下,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嬴政,“陛下,您还是要注意休息啊。”
“滚吧。”
司马寒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嬴政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疲惫地揉着眉心。
……
这一觉,嬴政睡得格外沉。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进殿内,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红色。
“朕睡了多久?”
“回陛下,已经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嬴政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这几个月,他几乎夜夜噩梦,不是梦见六国余孽复辟,就是梦见秦国分崩离析。
难得睡了这么久,头痛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看来,朕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嬴政喃喃自语。
……
扶苏离开天牢后,还没走多远,就被一队士兵拦住了。
“三公子,得罪了!陛下有旨,请您回东宫!”
“父皇知道了?”扶苏脸色一变。
“三公子,请吧!”士兵们语气强硬,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扶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是闯祸了。
……
天牢里,赵一鸣从睡梦中醒来,摸了摸肚子,感觉暖洋洋的。
“这牛肉……还真不错。”
他砸吧砸吧嘴,仿佛还能回味到那牛肉的香味。
“可惜了,这辈子怕是吃不到了。”赵一鸣叹了口气。
前世,他可是个美食评论家,吃遍了天下美食,没想到穿越到这里,竟然要沦落到吃牢饭的地步。
“不行,我得想办法出去!”赵一鸣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
嬴政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咸阳宫,看到了自己的父王,看到了列祖列宗。
他们穿着古老的秦服,神情肃穆地看着他。
“政儿,你做得很好。”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嬴政抬头看去,看到了自己的曾祖父,秦昭襄王。
“一统天下,是秦国几代人的夙愿,你终于完成了。”
“朕……”嬴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住,朕的大秦,要万世永存!”
嬴政猛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
万世永存……
他真的能做到吗?
……
朝堂之上,百官肃立。
嬴政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大臣们的奏报。
“陛下,关东连年动裆,百姓苦不堪言,臣请陛下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冯劫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准奏。”嬴政淡淡地说道。
“陛下,近来有儒生私藏书籍,妖言惑众,臣请陛下焚书坑儒,以正视听!”李斯站了出来,语气阴狠。
“李斯,你这是要置天下读书人于死地吗?”一个老者站了出来,怒斥道。
“淳于越,你私藏书籍,罪该当诛!”李斯毫不示弱。
“你……”淳于越气得浑身发抖。
嬴政看着争吵不休的群臣,头痛再次袭来。
“够了!”嬴政怒喝一声,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蒙毅,你有什么话说?”
蒙毅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如今天下初定,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安抚百姓。臣以为,当立储君,以安天下!”
“立储君?”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臣附议!”不少大臣纷纷表示赞同。
李斯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公子高贤明能干,深得民心,可立为储君!”
“公子高?”嬴政眼神一凛。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嬴政看着群臣,心中一片茫然。
谁能继承他的大秦?
谁又能带领大秦走向万世永存?
章台宫内,嬴政翻阅着竹简,眉头紧锁。
李斯站在一旁,拱手道:“陛下,六国余孽虽已清剿大半,但各地仍有暗流涌动,不可掉以轻心。”
嬴政放下竹简,揉了揉眉心:“朕知晓。李斯,你认为当务之急,何为重?”
李斯目光沉稳:“在于安民,在于稳固社稷。律法需完善,官吏需清廉,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嬴政点了点头,龙颜稍霁:“你所言极是。对了,扶苏最近在做什么?”
李斯立刻回道:“扶苏公子在东宫研读经史,颇为用功。”
嬴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赵高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焦急。不能再让陛下总是关注扶苏了,得想个法子。
翌日,朝堂之上。
淳于越手持朝笏,怒指李斯,声色俱厉:“李斯!你身为丞相,不思维护祖宗礼法,反而推行变法,简直是离经叛道!自古以来,立嫡立长乃是正统,岂能轻易更改!”
李斯面色平静,毫不退让:“淳于越,如今乃是朕的天下,不是周朝!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你!你这是目无君上,藐视纲常!”淳于越气得浑身发抖。
嬴政猛地一拍龙案,怒喝道:“够了!都给朕闭嘴!立储之事,朕自有决断!朕还要再活几十年,急什么!”
赵高站在嬴政身后,嘴角微微上扬,心道:陛下果然还是放不下长生不老啊。看来,胡亥公子还有机会。
此时,蒙毅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立储乃国之大事,早立储君,方能安定天下人心。还请陛下早日决断。”
蒙毅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王贲回到府中,见到正在练字的王翦。
“父亲,今日朝堂之上,蒙毅大人提议立储了。”王贲将朝堂之事一一告知。
王翦放下手中的笔,捋了捋胡须,沉声道:“立储乃是陛下家事,也是朝堂大事,你切莫掺和其中,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儿子明白。”王贲恭敬应道。
冯府内,冯劫来回踱步,显得心神不宁。
冯去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道:“劫儿,你为何如此焦躁?”
冯劫叹了口气:“父亲,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立储之事尚未有定论,我担心会生出变故。”
冯去疾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对扶苏公子期望甚高,你无需过于担心。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静观其变就好。”
夜幕降临,李府内灯火通明。
李斯对管家吩咐道:“去把公子高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管家领命而去。
另一边,淳于越来到了东宫门前,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站住!东宫重地,不得擅闯!”
淳于越怒道:“老夫乃是扶苏公子的授业恩师,有要事求见!”
“没有公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守卫寸步不让。
东宫内,扶苏站在窗前,看着门外的淳于越,犹豫不决。
“公子,淳于越先生求见,您要见他吗?”一名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
扶苏紧锁眉头,没有立刻回答。
此时,一旁的赵高察觉到扶苏的异样,心中生疑。这个扶苏,想干什么?
...
“扶苏太仁厚了。”章台宫内,嬴政负手而立,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天下,他压不住。”
蒙毅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陛下,立嫡立长乃是祖宗规矩。扶苏公子宅心仁厚,必能以仁德治理天下。”
嬴政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射蒙毅。“仁德?寡人要的是均衡、是把控、是压制!你以为,这朝堂之上,这天下之间,靠的是仁德二字?”
蒙毅叩首,语气坚定。“陛下圣明,然扶苏公子有教无类,心怀天下,假以时日,必能担此大任。”
嬴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不必多言,寡人自有决断。”
……
天牢。
赵高被五花大绑,扔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他拼命挣扎,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汗水浸透衣衫,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
章台宫外,夜色如墨。
嬴政走出宫门,蒙毅紧随其后。
“赵高那里,你亲自去盯着。”嬴政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低沉。“寡人要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臣遵旨。”蒙毅拱手领命。
……
天牢,一墙之隔。
蒙毅站在另一间牢房,透过墙壁上的一个小孔,死死盯着嬴政的背影。
……
嬴政走进赵一鸣的牢房。
赵一鸣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却挺直腰杆,毫不畏惧地看着嬴政。
“昏君!”赵一鸣声嘶力竭地怒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嬴政的脸上。“焚书坑儒,断绝天下学问,简直暴行!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嬴政面无表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指责。他缓缓走到赵一鸣面前,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不怕。”嬴政淡淡地说道,“朕要的是当下,是掌控,是千秋万代!至于后人如何评说,与朕何干?”
赵一鸣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好一个千秋万代!你以为,这大秦江山,真能万世不竭吗?”
嬴政没有回答,而是扫视了一圈牢房,最后将目光落在赵一鸣身上。
“始皇……皇帝……身体如何?”赵一鸣突然压低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还有……立储之事,可有眉目?”
嬴政眼神微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身体……不太好。恐怕……要换皇帝了。”
赵一鸣闻言,脸色骤变,眼中充满了担忧。“陛下……可是,扶苏公子宅心仁厚,未必是……那个人的对手啊!”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嬴政身后,虽然隔着墙壁,但他知道,蒙毅就在那里。
嬴政沉默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块油纸包裹的东西,递给赵一鸣。
“牛肉。”嬴政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当是……断头饭吧。”
赵一鸣愣了一下,接过牛肉,撕下一小块,慢慢咀嚼。
狱卒送来两壶酒。嬴政拿起一壶,打开封泥,递给赵一鸣。
“喝吧。”嬴政说道,“这世上,能和朕喝酒的人,不多了。”
赵一鸣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陛下……”赵一鸣放下酒壶,眼神复杂地看着嬴政。“您……觉得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嬴政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酒壶,也喝了一口。
“朕也不知道。”嬴政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疲惫。“或许……会更好吧。”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牛肉的香味在牢房里弥漫开来。
这一刻,君王和囚犯,似乎只是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依偎,取暖。
嬴政将酒壶递给赵一鸣,拿起一块牛肉,慢慢地吃着。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