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将进酒，一杯喝退北齐大儒
那一声张扬狂放的笑，如同一道惊雷，在金碧辉煌的含光殿内轰然炸响。
丝竹声戛然而止。
歌舞的宫娥们停下了曼妙的舞姿，僵在原地。
满殿的王公大臣，全都循声望去，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角落。
那个之前如同自闭蘑菇一般，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缝里的七皇子，李承道。
此刻的他，站得笔直。
虽然身形依旧在摇晃，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睥睨之气，仿佛要将这宫殿的穹顶都给掀翻。
御座之上，庆帝那深邃如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奇。
他放下了手中的琉璃杯。
太子李承乾与二皇子李承泽，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了极致的凝重。
来了！
他终于要出手了！
而长公主李云睿，那张美艳而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控的错愕。
她本是想用这杯酒，去试探，去羞辱这个突然冒头的弟弟。
可现在，她感觉自己仿佛亲手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放出了一头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洪荒猛兽。
就在全场气氛诡异到极致，所有人都不知道李承道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
一个不合时宜，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从殿中响起。
“范提司。”
开口的，是一位须发皆白，身穿北齐服饰的老者。
他正是北齐派来的文坛大宗师，庄墨韩。
此刻，他正一脸肃穆地看着范闲，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质问。
“老夫斗胆请问，你七岁所作，名动京都的那首‘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可是抄袭了家师的遗作？”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无异于当着庆国满朝文武的面，指着范闲的鼻子，说他是个无耻的文贼。
范闲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今夜真正的杀招，来了。
长公主费尽心机，请来这位北齐大儒，就是为了在文坛上，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百口莫辩。
因为那诗，的确不是他写的。
他陷入了绝境。
然而，就在庄墨韩气势达到顶峰，准备继续发难的瞬间。
李承道，动了。
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夺过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太监托盘上那整整一壶御酒。
他仰起头，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痛饮起来。
清冽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他华贵的皇子朝服，却给他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狂放与不羁。
他通红的醉眼迷离又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那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义正辞严的北齐大儒，庄墨韩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癫与沧桑。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豪迈声调，朗声吟诵。
那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呼吸。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轰！
第一句诗出口，整个含光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大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一片空白。
那不是诗句。
那是一幅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画卷！
是天河倒悬，黄河奔涌，从九天之上，咆哮着灌入每个人的耳朵，冲刷着每个人的灵魂！
庄墨韩脸上的质问与鄙夷，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承道却不管不顾，他眼神中的沧桑愈发浓郁，仿佛看到了时光流转，岁月无情。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一句，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御座之上，庆帝的心口。
他那只握着龙椅扶手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诗！
这是道！
这是对人生，对岁月，最无情，也最深刻的诠释！
李承道一边吟诵，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大殿中央。
此刻，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仿佛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
他高举酒壶，醉眼朦胧地望着殿顶那明亮的宫灯，仿佛看见了一轮皓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当吟到这一句时，他的目光，恰好落在了被庄墨韩逼入绝境，脸色苍白的范闲身上。
那眼神，仿佛是在对他说话。
范闲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七哥……
他是在告诉我，不要怕，不要慌吗？
李承道踉跄着，继续高歌。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他走到范闲面前，将那沉甸甸的酒壶，猛地塞进了范闲的手里。
范闲下意识地接过。
李承道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狂放的笑容，然后抢过酒壶，又灌了一大口。
范闲鬼使神差地，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痛饮。
在所有人眼中，这一幕，无异于是一场最直接，最霸道的宣告！
我的人，我护着！
最后，李承道转过身。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已经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北齐大儒庄墨韩。
他将那最后一句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砸向了庄墨韩的脸。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吟罢。
他随手将酒壶往身后一扔。
“哐当！”
酒壶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摔得粉碎。
然后，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李承道头一歪，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人事不省。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所有人都被这首横空出世，足以光耀千古的绝世诗篇，震得魂不附体。
“噗——”
庄墨韩再也支撑不住，他看着直挺挺倒下的李承道，仿佛看到了真正的诗仙降世，在他面前游戏人间。
他感受到的，不是羞辱。
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无可抵御的降维打击！
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的绝望与渺小！
他一生引以为傲的文名与学识，在这首诗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他颤抖着连连后退，一口心血，猛地喷了出来，洒红了身前的地面。
道心，已然受损。
范闲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七哥。
又看了看那吐血倒退，失魂落魄的庄墨韩。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七哥……”
“他真的是……神仙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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