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荡转身离府,竟毫不迟疑地直奔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鉴察院。
他这一动,暗处无数目光瞬间被牵动。
鉴察院门前。
朱漆大门紧闭,透着股森然冷意。范荡还未走近,门前两位气息内敛的护卫已抬手拦阻。
范荡这才想起,这龙潭虎穴,可不是范闲那样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鉴察院重地,闲人止步!”
护卫声音冷硬,不带丝毫转圜余地。
范荡抱拳一笑:“有劳二位大哥通传一声,在下想寻个人。”
“找谁?”
“贵院的文书,王启年。”
“老王?”护卫听到这名字,紧绷的脸色竟松动了些,看来王启年在这儿人缘确实不赖。
“若是被他诓骗了钱财,您该去京都府衙递状子。”一个护卫好心提醒。
“没被骗?”另一个护卫上下打量他,一脸狐疑,“那您找他图什么?”
范荡面不改色,声音清朗:“王启年是在下故交,早年漂泊在外断了联系。如今入京,特来寻访故友。”
皇宫大内。
侯公公脚步轻悄地来到庆帝跟前,低声禀报:
“陛下,范家那位公子,出府后直奔鉴察院去了。”
熟悉庆帝的人都知道,鉴察院便是陛下的逆鳞。谁敢贸然将手伸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庆帝面上无波无澜,看不出情绪。
静默片刻,他才漫不经心地问:“去做什么?”
“据报,是去找一个叫王启年的文书。”
“王启年?什么来路?”
“是鉴察院里专精追踪的好手,似乎……有些不得志,职位不高。此人最出名的是轻功,据说……冠绝天下。”侯公公将探得的消息原原本本道出。
“哼,范建……”庆帝语带一丝嘲弄,“连自己儿子都管束不住。罢了,随他去。”
侯公公听得明白,陛下语气虽冷,却并未真正动怒。
“是。”他躬身应诺,悄然退下。
鉴察院内。
轮椅上那位权柄煊赫的暗夜主宰,同样收到了消息。
“这小子怎么来了?”
陈萍萍声音平淡,“他找王启年做什么?”
侍立在他身侧的黑袍面具人——影子,接口道:
“多半是冲着王启年那身轻功去的。早有风声,这小子四处偷师,想糅合百家之长,琢磨自己的路数。”
他一向冷峻的语调里,竟透出几分兴味。
“他刚入九品不久,还不是你对手。切磋之事,过些时日再说。”
陈萍萍道。
“那可未必。”影子低哼一声,“我得到消息,这小子似乎跟五竹大人交过手,而且……”
“噤声!”
陈萍萍骤然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影子立刻收声,面具下的嘴唇无声地撇了撇,显然也知此等秘辛不宜宣之于口。
“带他进来,直接引去见王启年。”陈萍萍对候命的手下吩咐道。
手下领命,迅速退下。
“你倒不怕陛下疑心你与范建勾连?”见四下无人,影子才又开口,语气带着试探。
“不过是个痴迷武道的愣头青罢了。”陈萍萍淡淡道。
“当真只是个武痴?”影子语气玩味。
“知人知面罢了。”陈萍萍目光幽深,“只要他愿意演好这‘武痴’一辈子,安分守己,那他就是个武痴。”
这道理,他懂,深宫里那位更懂。
鉴察院门口。
范荡还在跟两个护卫“攀交情”,口若悬河地渲染着他与王启年如何“情比金坚”、“生死之交”
听得两个护卫脑瓜子嗡嗡作响,却仍坚守职责,死活不肯松口放行。
正僵持间,院内匆匆走出一人,在护卫耳边低语几句。
两名护卫再看范荡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态度瞬间来了个大转弯,躬身让路:
“范公子,请!”
范荡眼皮微抬。从他站定到现在,不过盏茶功夫,消息竟已往返传回,连决策都做完了。鉴察院这效率……他心中微凛,目光扫过门口那块饱经风霜、字迹模糊的石碑——那女子留下的印记,依旧无声地笼罩着这座帝国。
“有劳二位大哥。”范荡客气一句,随护卫踏入。
护卫引着他,一路穿过几重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关卡,竟无人阻拦,径直将他带到了王启年整理卷宗的机要之地。
“安排得真够周全。”范荡暗自嘀咕。
很快,他便见到了王启年本人。
王启年抬头,一脸茫然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陌生青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恕王某眼拙,这位小公子是……?”
王启年样貌平平,身形既不干瘦也不臃肿,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然而,在范荡的感知中,此人真气流转圆融,分明是位实打实的八品好手,境界约在入门至中等之间。
这等修为,在庆国也绝非泛泛。寻常七品巅峰的军中悍卒或校尉,他一人放倒十几个不在话下,更遑论那传说中神鬼莫测的轻功。若传言属实,仅凭这身轻功,九品巅峰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王大人不认识小弟实属正常,今日是初次相见。”范荡笑容和煦,自报家门,“在下范荡,家父司南伯范建,现任……哦不,后日才正式上任的禁军都统。”
“禁军都统?!”王启年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更圆了。
四品官在京都虽不算顶天,却是手握实权的要害职位!如此年轻的都统,背后能量可想而知。这样的贵人,怎么会跑到这阴森森的鉴察院来找他这个小文书?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试探着问:“王某与公子素昧平生,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范荡笑容不变,“范某对王大人神交已久,今日特来拜会。”
王启年脸上笑容一僵,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您这话,鬼都不信吧?
范荡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范某听闻王大人的轻功独步天下,今日专程前来,是想请教一二。”
“哎哟!”王启年一拍大腿,脸上立刻换上受宠若惊的表情,“原来大人是瞧上王某这点微末本事了?这可真是……折煞王某了!只是……只是这轻功乃祖上所传,有家规祖训……”他搓着手,露出一副为难又惶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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