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范建对儿子自作主张不满,仍携其登车返归伯爵府。
“回府。”
马车内,气氛凝滞。
行至僻静处,范建忽掀帘吩咐护卫:
“散开,任何人不得靠近!”
百名红甲骑兵立时四散,布下警戒。
“父亲大人,何话不能回府再问?”
“哼!府中就万全?再者,为父与子说几句私语,纵使人知,又能如何?”范建语气极差。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
“为何?”
没头没尾两字。
范建虽在御前贬低儿子,实则对范荡能力深为认可,已将大半势力交其执掌。
“父亲所问何事?”范荡明知故问。
“休与你老子装傻!你知我问什么!”
“因为,我需进京。”范荡坦然道。
“那又如何?纵使进京,若你隐藏得当,旁人岂能知晓?”
“父亲大人太过想当然。宫中有大宗师坐镇,我岂能永不入宫?实力暴露,迟早而已。若我刻意隐瞒,反被他人揭破,陛下将作何想?”
身为天子近臣的范家,竟隐匿如此重要信息?居心何在?
“那你展露此等妖孽天赋,就不惧大宗师出手扼杀?”
“大宗师之境,岂是易与?非大机缘不可得。此中关窍,几位大宗师心知肚明。他人天赋再高,难越此天堑。故我十五岁入九品,未必代表能成大宗师。”
“若你真成了呢?”
“父亲大人怎地糊涂了?此世间,大宗师素来超然于朝廷法度之上。我若真能突破……那我范家,便是这棋局之上的执棋之人!”
“你……”范建震惊地看着儿子,若非眉眼间那份相似,他几乎要疑心,此子是否当年抱错了?
范府内。
举行了一个欢迎仪式。
饭桌上。
范思辙真正大快朵颐,除却数算银钱,此般饕餮之乐,于他而言已是人间至味。
范若若则双眸晶亮,不住探问儋州情形。
虽与二哥范闲书信未断,然纸上所得,终不及亲耳听闻。
“他甚好,毋需挂怀……”
范荡望向胞妹的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她与范闲,纵无血脉之碍,亦恐情深缘浅。
“我早知二哥定能无恙!”
范若若语气笃定,对那位幼时便为她折纸鸢、写话本的二哥,怀揣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或许少女心中,二哥的奇巧心思,更胜大哥的端方沉稳。
柳姨娘殷勤备至。
她能从姨娘扶正为继室,范荡功不可没。
加之范荡乃未来范府之主,无论为己身抑或为亲子,她皆须竭力奉承。
至于争产之念?
自那十岁的少年当着她面,一掌拍碎大理石桌后,便已烟消云散。
即便扶正多年,她也只允下人唤一声“二夫人”。
范荡与范若若,则依旧称她“柳姨”。
晚膳毕,范建将范荡唤入内室。
态度已明显缓和,显是归途之上想通关节——范荡这身修为,根本无从隐匿。
除非永不与人交手,抑或遁迹山林,否则绝无可能不露端倪。
“如今,你二弟如何了?”
范建一如既往挂念着那个远在儋州的儿子。
“二弟一切安好。周遭有虎卫拱卫,更有五竹叔在侧,安全无虞。至于其用毒之能,放眼天下,能出其右者,不过五指之数。”
费介虽为毒道宗师,却非唯一。
“费介倒也算尽心!”
范建颔首,
“他功夫进境如何?”
“如今七品,再过几年,应能入八品。”
“不愧是她之子……”
范建目光悠远,陷入追忆。
他心中那抹惊鸿倩影,虽不通武艺,却仿佛无所不能。
若她愿学,天下首位大宗师,舍她其谁?
“你观他如何?”
范建追问。
“才华卓然,入京必有一番作为。于我范家而言,利大于弊。”范荡语气平静。
范建闻言,眉头下意识一蹙。
此等论调,听来竟似将范闲视作一件待价而沽的筹码,令他心中微生不悦。
“你此番入京,究竟意欲何为?”
范荡虽奉召回京,然时机未免过于“巧合”。
范建深知,以范荡之能,若有意隐藏,拖延数月乃至一年再显露实力亦非难事。
此时进京,必有深意。
“父亲大人明察秋毫。”范荡坦然承认。
“讲。”
“修为至九品,若无大宗师指点,闭门造车,恐难寸进。”范荡直言不讳。
“故尔?”
“故需博采众长,观摩他途,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范荡答得恳切。
范建虽未至九品,见识却不凡,深知儿子所言不虚。
天下九品高手寥寥,而汇聚最盛者,无非三地:东夷城、北齐国都,及这大庆京都。
单是京都明面上的九品,便有禁军统领燕小乙、叶家叶重、秦家秦业、鉴察院影子……皆属九品中拔尖之辈。
新晋九品若能与这些人物切磋印证,裨益匪浅。
“叶、秦二家尚可,切莫与鉴察院之人往来过密。”
范建沉声叮嘱。
他与陛下有总角之谊,与陈萍萍亦有旧交,偶有往来尚在陛下容忍之内。
然范荡不同,纵使陛下口称“子侄”,君臣之别如天堑。
若与鉴察院牵扯过深,必招圣心猜忌。
“孩儿明白。”范荡应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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