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季公公言罢,退至一旁,垂首静立。
“陛下,臣有本奏。”
宋钦宗抬目望去,竟是御史中丞苏辙。
“准奏!”
“陛下,臣经勘查,以为当整饬我朝递铺。”
“缘由有三:其一,递铺如今弊端丛生,渐失传递要职,铺兵逃亡甚众,已难正常运作;
其二,现今递铺一千八百余处,铺兵约八万之众,耗费巨大,若加以整顿,资费可充作军费;
其三,整顿之后,可将递铺劳役分予农户,增添赋役。”
闻听苏辙之言,宋钦宗心中仿若响雷。
他虽对苏辙此名不甚熟悉,但这整饬递铺之事,却似有历史回响。
那宋江为何落草?便是因这递铺之事引发波折。
在郓城做铺兵的他,因递铺裁撤而失业,又逢债主逼债,一怒之下杀了债主。后又发现妻子与他人有染,再杀其妻,无奈亡命天涯。
逃至梁山附近,恰逢晁盖等人起事,便入伙其中。
从这历程来看,失业乃宋江命运转折之关键。
然抛开此因,观宋江行事,本就豪爽不羁,即便无递铺之事,或许也会因他故走上别样道路。
“陛下,臣附议!”
给事中司马光亦出班支持苏辙之议。
“苏辙,朕问你,你居何职?”
苏辙一怔,不明皇帝之意,但即刻答道:“回陛下,臣乃御史中丞。”
“既知是御史中丞,可知自身职责所在?”
“回陛下,纠察百官,整肃朝纲,为天子之耳目,掌风纪之要。”
砰!
一直沉稳的宋钦宗猛地拍案而起:“那整饬递铺之事与你何干?
本职之事尚未做好,却插手兵部事务。
递铺若有变动,边关军情、各地公文如何速传?
番邦来使、朝贡礼仪又当如何接应?
裁撤之铺兵如何安置?递铺后续何去何从……
做事怎可不经思虑,随意决断?”
宋钦宗怒发冲冠:“莫以为朕不知,你因与同僚政见不合,便想借整饬递铺发泄私愤,竟不顾大局!”
此语一出,苏辙心中暗叫不好,这般隐秘心思,仅少数人知晓,皇帝怎会得知?
众大臣亦惊愕万分,原以为苏辙为国建言,不想竟是为私怨,实出意料。
“来人,将苏辙拖出去斩了!”
“把司马光也拖出去,杖责二十!”
殿外侍卫即刻将苏辙拖走,其求饶之声在殿内回荡。
宋钦宗已然震怒,听闻华州那边万人之众中,便有两成是铺兵、逃卒等,若此时整饬递铺,后果不堪设想。
八万铺兵中,若有十分之一卷入民变,朝廷便需调集大军围剿。
外有敌寇压境,抽调边军不智,依靠厢军,大宋危矣。
递铺之责重大,铺兵体魄远胜普通难民,其战力虽不及禁军,却可与地方军相较。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见宋钦宗发问,又忆起苏辙之事,众大臣忙回道:“臣等无本再奏!”
“既无本,朕却有一事要诸位知晓!”
“王安石,你身为御史大夫,来说说,东京城外之流民是何情状?”
不独王安石惊愕,众大臣皆茫然,天子脚下何来流民?
王安石聪慧,未加辩解,即刻跪地:“臣……臣不知,臣即刻去查!”
“不必了!”
宋钦宗不耐其推诿:“朕告知诸位,这些流民皆来自陕西。陕西大旱,赤地千里,官府仍征杂税,致民怨沸腾,民变蜂起。
现今陕西境内已有多处民变,其中华州最为严重,已聚起万余人,其中两成是铺兵、逃卒。”
众大臣这才明白皇帝为何对整饬递铺之事如此恼怒,实乃触其逆鳞。
提及此事,宋钦宗便恨不得将这群大臣尽皆惩处。
此民变若处置不当,大宋江山恐将动摇,而大臣们却仍在为琐事纷争不休。
御史大夫王安石下意识道:“这绝无可能!”
“不可能?你在质疑朕?”
“是否要朕唤几个流民来当堂对质?”
王安石浑身一颤,急忙跪地:“陛下,臣非此意。若陕西果真如此,陕西转运使为何不报?
陛下,枢密院亦未接陕西安抚使的灾情奏疏与民变之事!”
宰相司马光亦站出,此事关乎重大,须撇清干系。
“季公公,读给他们听!”
季公公上前,将陕西巡按御史吴焕的奏折宣读一遍。
“欧阳修,曾布、吕惠卿等新入内阁或不知情,然你久历内阁,这份奏疏乃七月所上,你岂会不知?”
“陛下,当时内阁仅接巡按御史奏疏,言及流民不过数百,当地官府似可应对,内阁拟票,枢密院亦已批红……”
“住口!”
宋钦宗怒极打断欧阳修的解释:“彼时是彼时,拟票之后便不追踪结果?要内阁何用?
欧阳修,你身为宰辅,玩忽职守,有负朕望,致民变蔓延,实令朕痛心疾首。
来人,将欧阳修押入大理寺监,由大理寺与刑部彻查,待民变平息再行论处!”
“晏殊,你身为吏部尚书,陕西安抚使、转运使如此昏聩无能,遇此军国大事竟隐匿不报,你吏部是如何考核的?你且说说,陕西安抚使当如何惩处?”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