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大宋尚有可为……尚有可为啊!”
宗泽连番问询,诸如朝局态势、党争纠葛、为何举荐自身等,足有十数之多。问罢,他立于中堂,先是纵声长笑,未几,却潸然泪下。
以宗泽之睿智、超脱朝堂之视角,再佐以赵安所供内情,岂会不明宋钦宗之意。
陈福静静伫立一旁,并不催促,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们身为天子近侍,虽未洞悉官家全盘谋划,但观陛下近期作为,重振大宋之志昭然若揭。
良久,宗泽平复心绪:“陈福,你速回汴京,转告陛下,老臣即刻启程前往京兆府,必不负圣恩。”
“宗大人,且莫急。小的奉陛下之命星夜赶来,圣旨想来明日晌午便至,大人接旨后再出发不迟,此刻可先做些筹备。”
“也罢,今日老夫心喜,陈福,你便陪老夫畅饮一番。”
次日晨曦初露,一阵急促马蹄声自远方奔来。睢州城门口的守卫士兵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捕捉到警惕之色。
城门守将大手一挥,城门迅速闭合,十余名士兵弯弓搭箭,瞄准疾驰而来的队伍。
“来者下马,接受查验!”
马队行至城前,为首之人抛出一枚令牌:“翰林学士蔡襄在此,速开城门,引我等去见宗泽大人。”
守将接过令牌,又打量一番这十余人的队伍。只见领队身后,一名中年汉子身着黑色劲装,其后十数人皆披甲胄,此乃皇城司服饰。敢冒充皇城司,还欲求见宗泽大人,那当真是自寻死路。
于是守将不再迟疑,右手一挥,城门缓缓开启,他自己则翻身上马:“诸位大人,城内不可纵马疾驰。”
蔡襄环顾这整洁有序的街道,百姓往来,摊贩林立。虽众人衣着朴素,多有补丁,然每张面庞皆洋溢着平和笑意。街头偶有车马缓行,若遇行人,必先等候其通过。这般景象,在他处县城实难见到,便是汴京,亦有所不及。
“你这睢州城,民风甚是淳朴。”
“蔡大人,皆是宗老大人教导有方。我等知县大人乃宗老门生,城中诸多规矩章程,皆出自宗老大人之智。睢州虽贫,然百姓安居乐业。”
一行人的身影在街道上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众人的交谈,引得路过百姓纷纷侧目,不多时,身后便跟了数百民众。
一刻钟后,众人抵达宗泽居所。早得消息的宗泽,已携家眷在庭院前恭候。
“宗泽接旨!”
蔡襄步入庭院,高声宣旨。宗泽与家眷齐齐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古之帝王,平治天下,赖贤能辅佐。宗泽一生清正,忠君爱国,德厚流光,甚契朕心。其志如磐,不为利诱,不为惑动。特命原职返朝,
加授昭文馆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赴陕西督办赈灾诸事,待赈灾毕,入阁共襄机务,钦此!”
“臣领旨谢恩,必不辱使命!”
宗泽双手高举过头,接过圣旨,恭恭敬敬置于中堂供桌之上,复又叩首。
传旨之人见宗泽此番态度,心下略感诧异。毕竟这位大人此前曾多次辞官,归隐之心甚坚,如今怎如此干脆利落?
“来人,奉茶!”
“宗阁老,茶就不必了,下官需回宫复命。阁老宜尽快准备启程,其余同僚已自汴京出发,先行查勘,将于京兆府会合。
陛下有旨,陕西境内诸事,阁老可便宜行事。
此外,这是汇总的陕西灾民、民变详情,阁老途中可细览。”
“还有,这位是皇城司低级军官李虎,负责护送阁老前往京兆府。”
蔡襄指向院中身着黑色劲装的皇城司军官。
宗泽微微点头。
既已传旨交代完毕,蔡襄便带着两名随从告辞离去。
见蔡襄等人走远,宗泽一挥手,一名仆人匆匆而去。片刻后,一辆旧马车驶入庭院:“李大人,咱们走吧。”
李虎面露惊愕:“阁老,您不稍作准备?”
“有何可备?老夫是去赈灾,又非游乐。带上两套换洗衣裳、几卷书籍路上消遣,再带一名照料起居的仆人,足矣。”
“宗老,恭喜您入阁!”
“下官早说过,以您的才略,朝廷岂会轻易放您归隐。这不,才歇了数月,便又要入阁了。”
正说着,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色、胸口绣着云鹤常服的青年官员走进庭院。
“子瞻,此一时彼一时也。陕西大旱,百姓流离,多地生乱,老夫纵有退意,亦不能置身事外。”
宗泽轻叹一声,他心系灾民,自是放不下。况且平息党争、收复燕云,关乎大宋国运,此乃他毕生所愿,身为这等方略的擘画者,岂有不亲身参与之理?
“子瞻,老夫这便要赶赴陕西,这睢州城就交予你了。”
“阁老放心,下官必谨遵您所定方针,待您归来,睢州定会更胜往昔。”
“好!”
宗泽满意颔首,转而对李虎道:“李大人,咱们出发吧。”
马车缓缓驶出庭院,院外早已聚满闻风而来的百姓,老幼贫富皆有。众人面色凝重,数百人聚集一处,却不闻一丝嘈杂之声,唯见一片赤诚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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