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九妹就赶到了佳山寨。她进寨见到杨六郎,急忙说道:“哥,谢金吾竟然向圣上胡乱上奏,说要拆毁天波楼。母亲派我来,让你赶紧连夜回汴京商量对策。”杨六郎皱着眉头问:“满朝大臣难道都不管这事吗?八王也忍心坐视不理?”九妹回答:“八王说他劝谏也没用,还特意派人来说,要哥哥你赶紧回去商量办法。”杨六郎气得不行,他屏退身边的人,压低声音对九妹说:“朝廷现在没有诏命,我哪敢擅自离开这里啊?”九妹说:“母亲也想到了这一点,八姊说没关系,让哥哥把兵印交给部下掌管,事情一办完就回来。”
杨六郎听了,立刻叫来岳胜,吩咐道:“母亲那边有急事,派我妹妹来叫我回去一趟,我处理完就回来。你和孟良他们要小心提防北辽的奸细,一切都要按照我的号令行事。要是焦赞回来问起我,就说我出去打猎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我回汴京的事。”说完,杨六郎把印信交给岳胜,岳胜领命退下。
随后,杨六郎便和九妹悄悄离开了佳山寨,朝着汴京赶去。此事有诗为证:
权臣平地起奸谋,奏毁天波滴水楼。
郡马带星归去急,怕来慈母不禁愁。
杨六郎和九妹日夜兼程,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焦赞从树林里跳了出来,大声喊道:“将军,为什么吩咐不要让我知道你离开?小将在这里等了好久啦!”杨六郎吃了一惊,责备道:“你怎么私自跑到这儿来了?你这该当何罪?”焦赞笑嘻嘻地说:“将军您不也私自离开了嘛,那又该当何罪?小将听说京城可是个繁华热闹的好地方,这辈子都没见过,今天就想跟着将军一起去看看,这样才能了却我的心愿。”杨六郎生气地说:“你这真是让人恼火!我这次回去,就怕被人发现。而且你这性子也不太安分,要是到了京城,肯定会惹出祸事。你听我的,赶紧回三关去,等我回去,一定单独给你重赏。”焦赞说:“小将不要赏赐,就想去看看京城的景致。要是您不带我去,小将就先到京城去宣扬,说杨将军私自离开了三关。”杨六郎气得大骂:“你这畜生怎么如此无礼!你去能有什么好事?”
这时,九妹在一旁劝道:“就他一个人,哥哥你就带他去吧,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叮嘱他,别让他惹事就行。”杨六郎听了九妹的话,只好带着焦赞一起前往汴京。
回到无佞府,杨六郎见到令婆,赶忙下拜。令婆一看到杨六郎,顿时泪如雨下,说道:“你们父子八人,大多都战死了,如今就剩下你一个。老母我今天一见到你,心里就一阵酸痛,忍不住泪水直流。叫你回来,也没别的事。当年先帝因为你们父子保驾有功,特意敕建了天波楼来表彰。可如今谢金吾仗着圣上的宠信,欺负咱们杨门,竟然上奏说这楼妨碍天下往来,圣上听信了他的话,下令要拆楼。要是没办法阻止,恐怕日后无佞府也保不住了。”
杨六郎赶忙跪下,安慰道:“母亲您别太伤心,等孩儿去跟八王说说。我们父子都为国家大事而死,想来圣上肯定会顾念我们的功劳,不会轻易拆楼的。”柴郡主也在一旁说:“要是八王能全力帮忙周旋,还怕谢金吾这种小人不成!”
杨六郎和家眷们都见过面后,把焦赞安排在后面的书房休息,还特意叮嘱军校好好服侍并看守,千万别让他出府惹事。
焦赞一路上跟着赶路,到了杨府这头两天,还没觉得怎样。可连着住了几天,被拘束得难受,就对军校说:“我跟着本官来京城,就盼着能到处逛逛,看看京城的景致。早知道像现在这样被看管着,还不如不来呢!你们要是肯带我进城去看看,我一定多买些酒食感谢你们。”军校面露难色,说道:“放你出去,就怕你惹出事情来,到时候连累我们,那可就麻烦大了!”焦赞哀求道:“好哥哥,带我出去吧,我肯定不会忘你们的恩情。而且我保证不惹事就是了。”
于是,军校偷偷打开后门,瞒着杨六郎,带着焦赞进了城。焦赞一进城,就看到一座繁华无比的城市,当真是热闹非凡,有诗为证:
虎踞龙蟠地有灵,长安自古帝王城。
红云日拥黄金阙,紫气春融白玉京。
孔雀徐开金扇迥,麒麟高喷御香清。
皇图巩固齐天地,四海黎元乐太平。
又有后人曾为汴梁写下这样一首叹息之作:
三百余年宋祚遐,平原千里挹嵩华。
黄袍昔照陈桥柳,翠袖今埋故苑花。
南渡一龙能立国,北行双马不还家。
伤心漫写兴亡恨,汴水东流日夜斜。
焦赞和军校进了仁和门,只见人山人海,各种货物堆积如山。焦赞兴奋地说:“要不是老哥你们把我带出来,哪能见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啊!”军校紧张地说:“你胆子可真大!要是被人听见盘问,查出你是从三关逃出来的,把你抓去问罪,那岂不是连累了本官?”焦赞满不在乎地笑道:“就这么说一声,能有什么害处。”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家酒馆前,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和美妙的音乐,还飘出各种美食的香气。焦赞馋得不行,说道:“咱们进去喝上三杯再走。”军校却担心地说:“这里人太多,乱糟糟的,咱们喝酒也不尽兴。不如去城东的望高楼,那地方比较偏僻,咱们可以安安静静地喝几杯。”焦赞听了,觉得有理,便拉着军校直奔望高楼而去。
他们一直喝到太阳快要落山,军校催促着要回府。焦赞意犹未尽地说:“这地方难得来一次,老哥你们再陪我多喝两杯,今晚就在这店里住下,明天再回去也不迟。”军校为难地说:“明天要是被本官发现,我们可怎么交代啊?”焦赞拍着胸脯保证:“没事,有我呢,不会让你们受罚的。”军校见焦赞性子急,怕他在这里吵闹起来,被人发现,只好依了他。两人一直喝到深夜,这才作罢。
可焦赞还不肯休息,又拉着军校趁着月色四处闲逛。不知不觉,他们逛到了谢金吾的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音乐声和人们饮酒作乐的欢声笑语。焦赞好奇地说:“这家可真快活啊!”军校笑着说:“这还用说,这里就是谢金吾的家,他可是你家本官的对头,也是当今朝廷最得宠的大臣,权势可大了。现在他还领了圣旨,要去拆天波楼呢。你家本官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焦赞之前并不知道这是谢金吾的家,听了军校的话,顿时杀意顿生,对焦赞对军校说:“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把这个奸贼给收拾了。”军校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你要是惹出祸来,会连累我们的。你赶紧回店里去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去,说不定本官还不知道呢。不然的话,我先回去告诉本官,他肯定会重重罚你。”焦赞生气地说:“你们俩要走就走,我今天非这么做不可!”
说着,两人把焦赞拉到后面墙角边。焦赞用力挣脱,纵身一跃,翻过了围墙。墙里面是后花园,焦赞悄悄地穿过花园,来到厨房。此时,家里的人都在堂上伺候谢金吾喝酒,厨房里只有一个丫头在准备酒菜。焦赞二话不说,抽出短刀,一下子就把丫头杀了,然后提着她的头走进堂中。
只见谢金吾正坐在中间,两旁排列着乐工和歌童。焦赞把那颗人头朝着谢金吾的脸上扔过去,谢金吾吓得脸色惨白,脸上溅满了鲜血,大声喊道:“有贼!大家快抓住他!”焦赞冲上前去,大骂道:“你这奸佞小人,你焦爷今天来取你狗命!”说完,手起刀落,朝着谢金吾的脖子砍去,一下子就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其他人见状,吓得四处逃窜。焦赞余怒未消,把谢金吾家里的人,不分老幼,全都杀了个精光,一个都没放走。此事也有诗为证:
静中察天道,天道好循环。
妄意将人害,全家一剑亡。
当时已经是三更半夜,焦赞杀完人后,觉得肚子饿了,就把筵席上的美酒佳肴饱餐了一顿。临走的时候,他心里寻思:“谢金吾是朝廷的宠臣,他全家被我杀了,朝廷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到时候说不定会连累街坊邻居。不如我留下几句话,让人去猜,这样或许就不会给别人带来灾祸了。”于是,焦赞用鲜血在墙上写下了四句诗:
四水星连家下流,二仙并立背峰头。
明明写出真名姓,仔细参详莫浪求。
写完后,焦赞又从后花园翻墙跳了出去。出来后,他发现军校不见了,便躲在城角的偏僻处,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焦赞就偷偷地逃回杨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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