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第二天,王钦上朝,向真宗弹劾杨景,说他在汝州监造官酒还不到一个月,就私自把酒卖了,借此积攒金银,有谋反的意图。王钦恳请真宗下令将杨景斩首,以绝后患。真宗听了,气得火冒三丈,说道:“他纵容焦赞,杀了谢金吾一家,本就罪该万死。朕念及他以往的功劳,才从轻发落,把他发配到汝州。如今他竟然还敢私自售卖官酒,这分明是在欺君,实在不可饶恕!”说完,真宗立刻下令让团练使呼延赞带着圣旨,前往汝州取杨六郎的首级回来。
这道旨意突如其来,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惊愕不已。八王赶忙上奏说:“陛下,杨景一向忠心耿耿,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请陛下不要听信这些无稽之谈,以免冤枉了忠良之将。”真宗却愤怒地回应:“杨景作恶多端,你还屡次为他担保,这才让他有恃无恐,公然藐视国法,胆大妄为到了极点。之前他放任焦赞杀了朕的心爱大臣谢金吾一家,就已经罪不容诛了,更何况如今又盗卖官酒!你不要再多说了!”八王听了,一时语塞,无奈地退了下去。
这天早朝结束后,寇准、柴驸马等人都聚集在宫阙之下,商议这件事。八王忧心忡忡地说:“要是朝廷真把六郎杀了,日后辽人入侵,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全力救他。”说完,八王便向寇准和柴驸马请教对策。寇准看了看四周,示意随从退下,然后小声对八王说:“老臣倒是有个计策,不知殿下觉得是否可行?这次领圣旨去汝州的,幸好是呼延赞。我们可以嘱咐他,让他见到汝州太守后,和太守秘密商议,在狱中挑选一个长相酷似杨郡马的罪犯,砍下他的首级,献给圣上。然后让六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日后国家有难,我们再保奏他出征,让他将功赎罪。殿下觉得这个计策怎么样?”八王听了,眼前一亮,称赞道:“此计甚妙!”
于是,八王悄悄地把这个计策告诉呼延赞,说:“此事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忙。”呼延赞回答:“殿下放心,小将自会相机行事,不用殿下多嘱。”说完,呼延赞便辞别众官,带着圣旨赶赴汝州。
呼延赞见到汝州太守张济后,把要斩杀杨六郎的缘由详细说了一遍。张济听后,惊讶地说:“这也太冤枉人了!这简直是陷人于不义,罪业深重啊!杨将军到这儿还没几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圣上怎么就不仔细调查清楚呢!”呼延赞无奈地说:“这都是王钦那奸贼设计弹劾的,圣上被气得不轻,八王全力担保也没用。”说完,呼延赞凑近张济耳边,低声说出了众人商议的计策。张济听后,面露喜色,说道:“此计正合我意。如今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如果杨将军就这样被斩,一旦北番趁机来犯,我们可就麻烦了。”
说完,张济立刻派人去请杨六郎到府中商议。不一会儿,杨六郎来到府中。两人行完礼后,张济问道:“将军可知朝廷派人来取你首级的事?”杨六郎坦然地说:“小将一心赤胆报国,唯有上天可以见证。如今我本就没做这些事,可君王听信谗言,下令赐死,我又怎敢推辞?砍了我的首级,回报朝廷便是。”说罢,杨六郎有感而发,吟诗一首:
关寨功劳数十秋,飞灾顿起实堪忧。
风雷遂地乾坤暗,霜雪漫空草木愁。
自许忠寒天子胆,谁将刀断佞臣头。
当年脱使英雄死,魏府何人破虏酋。
张济赶忙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忧。刚才我们已经商议了一个计策来救您。”接着,张济把计策详细说了一遍。杨六郎感激地说:“若大人肯如此搭救,他日我定当效犬马之劳报答您。”张济摆摆手说:“将军说哪里话!只要您能平安无事,那是朝廷之福。”
随后,张济把杨六郎藏在内室。当天,张济叫来狱官伍荣,和他商议此事。伍荣说:“狱中关押着一个叫蔡权的,已经被判了死刑。此人面貌和杨将军极为相似,砍下他的首级献上,肯定不会有人怀疑。”张济让人把蔡权带出来一看,果然和杨六郎长得很像。于是,张济吩咐伍荣,多给蔡权准备些酒食,把他灌醉后,在夜里砍下他的首级,用布包好,送到后衙来。伍荣依计行事,夜里砍下蔡权的头,交给了张济。张济随即派人请呼延赞带着首级,连夜赶回汴京。
之后,张济把杨六郎请出来,对他说:“将军赶紧换身衣服,找个偏远的地方躲起来,等待日后朝廷赦免吧。”杨六郎连忙拜谢。此时将近五更天,张济打开后花园的角门,杨六郎换上普通百姓的衣帽,辞别张济,悄悄回无佞府去了。
再说呼延赞回到汴京时,真宗正在举行早朝。呼延赞献上杨六郎的首级,真宗看了,丝毫没有起疑,朝堂上的君臣们见状,无不感到伤感。八王上奏说:“如今杨景已被诛杀,恳请陛下将首级送到无佞府安葬,也好显示陛下厚待功臣的心意。”八王这么做,是担心事情败露,想尽量掩盖此事,所以才上了这道奏请。真宗批准了八王的奏请,派禁军把首级送到杨府安葬。令婆看到首级后,全家悲痛万分,将其妥善安葬。
另一边,佳山寨的岳胜等人得知六郎被诛杀的消息,整个山寨哭声震天,响彻原野。孟良伤心地说:“如今本官遭遇大祸,我们守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各自散去。”岳胜也觉得有理,说道:“你说得对。”于是,岳胜让刘超、张盖在山下建了一座庙,在庙中塑了六郎的像,旁边还塑了十八员指挥使的像,每年春秋两季进行祭祀。安排好这些后,岳胜又把寨中积攒的财物全部平均分配,然后拆毁了三关的营寨。当天,众人拜别后各自散去。陈林、柴敢率领大部人马,依旧返回胜山寨。岳胜则邀请孟良一起反上太行山,岳胜自称为草头天子,封手下的部将为丞相之类的官职,依旧以劫掠为生。此时,在郑州的焦赞,听说六郎被斩首,也逃走了。
话说王钦得知六郎已被斩首,高兴得忘乎所以,自言自语道:“三关没了此人镇守,辽兵就可以长驱直入了,我这么久的谋划也不算白费。”于是,王钦写了一封信,秘密派人连夜送往幽州。使者到达幽州后,侍臣将信呈给萧后。萧后拆开信,只见上面写道:
臣离开辽国数年,一直想报答您的知遇之恩,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我在宋朝苟且任职枢密使,宋君对我极为宠信,君臣之间毫无嫌隙,我说什么他都听,我谋划什么他都依从。
我略施小计,就把杨景给除掉了。这个将领一死,中原的那些士卒就如同木偶一般,不足为惧。娘娘若兴师南下,夺取宋朝的江山社稷,简直易如反掌。
臣作为您在宋朝的卧底,特此向您奏明。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再修书告知。
萧后看完信,大喜过望,把信拿给群臣看。萧天左说:“杨景既然已死,其他将领确实如同木偶一般。以前土金秀等人在河东会猎,如果不是杨景阻拦,我们的北兵早就直驱中原了,还有谁能与我们为敌!恳请娘娘兴兵伐宋。”师盖却上奏说:“这个机会固然难得,但未必就能轻易战胜宋朝。”太后不解地问:“你为何这么说,认为我们不能取胜呢?”师盖回答:“宋朝统治着中原,拥有千百座城池,人口数千万之多,难道就没有像杨景那样智勇双全的人吗?恐怕杨景一死,还会有其他人挺身而出。即便是只有十户人家的小地方,也会出英雄,更何况中原户籍如此众多!依臣愚见,我们应该用计智取。”太后问:“你有什么计策?”师盖说:“魏府的铜台和佳山,风景绝佳,堪称天下第一。娘娘可以派人大量酿造美酒,夜里把美酒倾倒在那里的池塘中。再让人把八宝冰糖粘在当地的树叶上。每隔十天就这么做一次。然后让本国的军民,三三两两互相传扬,就说那里树上降下琼浆,池塘中出现甘露。这样的消息肯定会传到汴梁。我们再把这个计策通知王钦,让他去哄骗宋君,引诱宋君前来游玩观景,然后我们出兵将其擒获。如此一来,大宋天下便唾手可得。”萧后听了,十分高兴,立刻修书一封,让使者带给王钦,同时下令师盖率领三千士兵,酿造美酒、粘贴冰糖,秘密实施这个计划。又命萧天左整顿军兵,随时准备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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