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林啸天蹲在刺客尸体旁,指节抵着下巴。
李二十六用湿布擦拭脖颈伤口,血珠混着水痕在锁骨处蜿蜒,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是跟着他从市井杀出来的死士,骨头比铸铁还硬。
主公,这银针...李二十六凑过来,刀疤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林啸天没答话。
他捏着那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借着火折子的光,针尖还凝着半滴未干的血珠。
针尾那道蛇形刻痕在火光下泛着幽蓝,像活物般蜷曲。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匿名信,信里夹着半块染着硝石粉的碎布,还有王二十五被押解时靴底沾的北戎沙粒——这些线索像丝线般在脑内交织。
公主,您见过这种刻痕吗?他转身看向缩在帐角的吴二十三。
少女裹着他的玄色大氅,发梢还沾着草屑,却仍挺直脊背。
张二十七攥着她的手腕,侍女腰间的匕首露出半截,刀刃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吴二十三接过银针,指尖微微发抖。
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碎光,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蛇影教!她指甲掐进掌心,我父王...我父王临终前曾说过,这是蛇影教的标志。
他们像毒蛇一样藏在阴影里,专替人做见不得光的买卖。
林啸天瞳孔微缩。
他记得系统新手礼包里的情报库里提过,这是个横跨七国的神秘组织,却没料到会这么快撞上。
他扫了眼地上七具尸体,刺客的服饰都经过处理,看不出国别,但每个人耳后都有暗红蛇形刺青——和针尾刻痕如出一辙。
李统领。他突然开口,把王二十五提来。
半个时辰后,王二十五被拖进帐中。
这个曾让北戎三皇子都忌惮三分的谋士,此刻发髻散乱,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显然李二十六刚才请他时用了点手段。
林大人这是要审我?王二十五扯动嘴角,却疼得倒吸冷气,那日刺客来袭时,王某还在您的地牢里吃牢饭呢。
林啸天没接话,将银针拍在他面前案上。
王二十五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动了动:蛇影教的东西...您从哪弄来的?
刺客留下的。林啸天抄起茶盏,茶沫子溅在王二十五衣襟上,北戎沙粒,匿名信里的硝酸钾,加上这蛇影教的针——王大人,您说这三条线,最后能串到谁身上?
王二十五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林大人聪明,可聪明过了头,容易被自己的聪明扎着。
蛇影教的雇主...您猜是北戎皇室?
还是大周那位总说要招安您的王爷?他突然压低声音,又或者...是您最信任的人?
帐外突然起风,烛火啪地熄灭。
黑暗里,林啸天听见吴二十三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有李二十六抽刀出鞘的轻响。
他伸手按住李二十六的手背,指腹触到刀镡上的凹痕——这是上个月替他挡箭时留下的。
带下去。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加三重锁。
等王二十五被拖走,林啸天点燃新蜡烛。
吴二十三正盯着案上的银针,烛火在她眼底晃成两簇小火焰:我要帮你查。她突然说,蛇影教当年刺杀过我母后,我记得老宦官说过,他们和...和一些朝堂重臣有书信往来。
林啸天挑眉:公主金枝玉叶,这活计太危险。
危险?吴二十三扯了扯大氅,露出颈间一道淡白疤痕,我逃婚时被追兵砍的,比这危险的事,我早习惯了。她指尖划过案上银针,再说了,若您出事,我这无根的浮萍...能去哪?
最后一句说得轻,却像根细针戳在林啸天心口。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替她包扎伤口时,少女缩在他怀里,发顶的茉莉香混着血锈味,当时她也是这样,用轻得像叹息的声音说谢谢。
张侍女。他转向始终沉默的侍女,公主若要查,你寸步不离。又对李二十六道,调三十个暗桩给公主,都扮成商队护卫。
另外,让陈十八带亲卫伪装成盐商,去北戎边境的青牛镇——那里是蛇影教的老窝,我系统地图标过。
李二十六抱拳:末将这就去办。
等等。林啸天叫住他,从袖中摸出个铜匣,把这个带上。匣中躺着六枚拇指大小的铁球,引线泡过桐油,见火就着。
扔到敌营里...够他们喝一壶的。
三日后的深夜,林啸天在演武场试射改良版燧发枪。
火星溅在靶心,木板轰地炸开个窟窿。
他刚要再装弹,李二十六浑身是泥地冲进校场:主公!
陈十八传回消息,蛇影教在青牛镇外三十里的破庙聚人,说是要对咱们动手!
林啸天把枪往随从手里一塞:点三百亲卫,带二十箱燃烧弹。他解下腰间玉佩扔给吴二十三,你留着,若我半日未归,带张侍女走密道。
吴二十三攥紧玉佩,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我跟你去。
不行。
我会用刀!她突然抽出张二十七的匕首,挽了个笨拙的刀花,你教过我的,刺心口要快准狠!
林啸天盯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行,跟紧我。
破庙在山坳里,墙皮剥落,门楣上普济寺三个字只剩半拉。
林啸天带着亲卫摸近时,正听见里面传来粗哑的叫骂:那林狗崽子不是能造火药吗?
老子今天就用他的火药炸了他的狗头!
放火!林啸天低喝。
二十枚燃烧弹破窗而入,轰的爆响震得房梁落灰。
火舌卷着桐油味窜起来,庙内顿时乱作一团。
林啸天端着燧发枪冲进去,弹无虚发——这是他改良过的,枪膛加了来复线,射程比普通火铳远了一倍。
吴二十三跟在他身后,匕首划开扑过来的刺客喉咙。
血溅在她脸上,她却眼睛发亮,像只第一次捕猎的小兽。
半个时辰后,庙内只剩焦糊味和呻吟声。
林啸天踹开供桌下的暗门,里面堆着半人高的木箱,打开一看,竟是成捆的密信。
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让他呼吸一滞——是大周定北王府的麒麟印。
他翻到最后一页,墨迹未干的落款让他手指发颤。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在信纸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上,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扎进他的心脏。
主公?李二十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啸天迅速把信塞进怀里,转身时已恢复冷静:把这些东西全搬回去。他扫了眼缩在墙角发抖的蛇影教徒,审,往死里审。
吴二十三凑过来,见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没事。林啸天摸了摸她发顶,只是...该清理清理身边的杂草了。
夜风卷着焦灰掠过他的衣摆。
远处传来雄鸡报晓的声音,而他怀里那封信上的名字,正随着心跳一下下灼烧他的皮肤。
他突然想起王二十五在牢里说的那句话——您最信任的人。
原来,最毒的蛇,从来都藏在最温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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