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曲江骨谶
沈砚之站在曲江池畔，手中铜铃随夜风轻颤。三日前验尸房里那具浮肿女尸的惨状仍在眼前——青紫面庞上凝固着惊恐，十指指甲缝里嵌满金色鱼鳞，最骇人的是胸腔内蜷缩的婴孩骸骨，脐带末端系着半枚断裂的玉璜。
沈大人，这已是本月第七具。仵作陈三捧着案卷的手微微发抖，死者皆是西市胡商之女，尸身皆沉于曲江池底。
铜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沈砚之右臂纹路不受控地暴起金光。他猛然翻开案卷末页，泛黄的宣纸上谢氏长渊四字渗出黑雾，幻化成西域古城图腾。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现代考古队挖掘的青铜匣里，婴儿襁褓上绣着的谢氏族徽，正与女尸颈间玉璜纹路严丝合缝。
少将军又来查案？
谢家长老的蟒纹袍角掠过青石栏，胸前的九婴妖纹在月光下泛着青紫。他指尖轻点女尸眉心，一缕黑气幻化成《山海经》中的刑天舞干戚图：沈大人可知，这曲江池底镇着禹王九鼎？
沈砚之瞳孔骤缩。昨夜梦中老者的话在耳畔回响：九鼎镇山河，诗骨镇妖魔。他抓起案头《水经注》残卷，就着残血在曲江二字上疾书。墨迹未干，纸页上的文字竟化作金色锁链缠住长老：三百年前你用谢氏血脉炼妖，如今又要重蹈覆辙？
好个诗骨宿主！长老撕开衣襟，胸口妖纹化作符咒锁链，当年你为救苍生将挚友炼成剑侍，如今这西域妖女腹中鬼胎，正是你诗骨暴走的产物！
池面突然掀起惊涛骇浪。沈砚之右臂纹路如活蟒游走，诗句裹挟着酒气凝成剑阵。当《将进酒》全篇在识海炸开时，他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李白《蜀道难》的篆文，那些文字如同活物钻入池水。
轰——
池底炸开百丈漩涡，青铜鼎身浮出江面。鼎身铭文在月光下流转，赫然是《诗经·小雅》中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沈砚之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涌来：盛唐长安的酒肆里，自己曾与李白对饮，却为镇压曲江水妖将挚友炼成剑侍，而剑侍魂魄竟被封入鼎中三百年。
原来是你
黑衣人从浪涛中现身，面具碎裂后露出与沈砚之七分相似的面容。他胸口的九婴妖纹已蔓延至脖颈，手中弯刀指向池底：三百年前你用我的骨血炼鼎镇妖，如今这妖女腹中鬼胎，正是你我诗骨同源的证明！
沈砚之右臂纹路突然暴起金光。他抓起案头染血的婚书残页，叶脉化作《李凭箜篌引》的符咒。音波震碎弯刀的刹那，整座曲江池的江水倒卷如天河。
果然是诗骨同源者。黑衣人撕开衣襟，胸口妖纹与沈砚之右臂纹路产生共鸣，当年你为保长安百姓，亲手将挚友炼成剑侍。如今这妖女腹中鬼胎，正是你我诗骨暴走的产物！
沈砚之瞳孔收缩。记忆碎片突然闪现：验尸房里的女尸额间月牙胎记，与母亲画像上的印记分毫不差。而此刻黑衣人脖颈处的鳞片，正与古墓壁画上的镇妖师图腾产生共鸣。
少将军当真以为，三百年前你炼化的只是妖魔？黑衣人突然化作黑雾消散，声音在江面回荡，你亲手炼化的，是承载诗骨之力的挚友啊！
江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沈砚之踉跄着后退，手中铜铃突然炸裂，碎片割破掌心。血珠滴落江面时，他看见倒影中的自己：右臂鳞片已蔓延至肩胛，皮肤下的纹路组成完整的《将进酒》诗篇。
用兵之道，在于诡变。
他低声自语，血珠在空中凝成金色剑阵。剑阵刺入江心的刹那，青铜鼎轰然炸裂，鼎中飞出万千金蝶——每只蝶翼上都浮现着诗句，正是李白《侠客行》全篇。
黑衣人从金蝶中现身，手中弯刀直指沈砚之眉心：你以为诗骨是救赎？不！那是比妖魔更恶毒的诅咒！
刀光闪过，沈砚之右臂鳞片突然逆生长。暗金色纹路如退潮般消散，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剧痛中，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那是三百年前被炼化的挚友在嘶吼。
李太白...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黑衣人摘下染血的面具，露出与画像中李白别无二致的面容。他指尖轻点沈砚之眉心，诗句如利剑刺入识海：三百年前你为镇妖炼我，如今该还债了！
江面突然升起血色圆月。沈砚之头痛欲裂，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盛唐长安的酒肆里，自己与李白对饮时，那杯掺了妖魔之血的酒
啊——！
凄厉的嚎叫声中，沈砚之右臂鳞片尽褪。他踉跄着跪倒在甲板上，手中《将进酒》拓本已化作灰烬。江风卷起灰烬时，他看见灰烬中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她额间月牙胎记正渗出黑血，与曲江池底的青铜鼎产生共鸣。
少将军，该回府了。
玄甲兵簇拥的鎏金马车从雾中驶出，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与沈砚之七分相似的脸。那人指尖捻着的婚书残页，正与沈砚之怀中的断笺严丝合缝。
更鼓声从朱雀大街传来，沈砚之将染血的玉璜藏入怀中。右臂的灼烧感越发强烈，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户部侍郎府的门环突然被叩响——来人手持鎏金拜帖，上面用朱砂写着：明日辰时，雷峰塔底。
铜镜中，沈砚之凝视着自己的倒影。右臂鳞片已蔓延至手肘，皮肤下的纹路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他抚过案头堆积的诗卷，突然抓起《孙子兵法》撕下一页，就着残血在宣纸上疾书。墨迹未干，纸页上的文字竟化作金色剑阵悬浮空中。
用兵之道，在于诡变。
他低声自语，剑阵应声刺入院中槐树。树干应声而断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玄甲兵簇拥着鎏金马车疾驰而来，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与沈砚之七分相似的脸。
那人的指尖正捻着一片染血的婚书残页，与沈砚之怀中的断笺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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