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崔品玉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但他内心深处依然满是不甘:“凭什么?我清河崔氏出身名门,从小受到无数名师教诲,见识过无数当代大家风采,这些都是我家几代人积累的优越条件!这个小商贩,就算有十年苦读,又怎能与我相比?”
越想越气愤的崔品玉忽然抬起头,声嘶力竭地质疑李长歌:“大家不要被他欺骗!他的琴艺绝非一日之功,定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咏琴的诗篇,今日不过是拿旧作应景罢了!”
接着,他立下誓言:“若是我出三个题目,七步之内你不能做出新诗,这把琴你休想带走!但如果能作出,我崔品玉愿与清河崔氏断绝关系,自甘为奴,为你效力!”
崔品玉的一声厉喝,如同平地惊雷,刹那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无数双眼睛此刻或怒目而视,或皱眉不语,即便是人群中那些一向沉默寡言的世家子弟也对此表示不满。他们心中暗想,即使要争个高低,也不应在这样的场合如此刁难于人,这不仅有失身份,更辱没了世家子弟的名号。如果真要较量,至少也应该在官场之上,而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程处默更是按捺不住,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教训这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他觉得这样的人能在长安城中生存至今,简直是愧对了皇上的恩泽。
长孙冲却及时拉住了他。
“长孙冲,你又要阻拦我做什么?这种人你还看得下去?”程处默怒气未消。
长孙冲劝道:“处默,冷静一下……”
“我……”
程处默正欲发作,却被长孙冲再次打断。
“处默,再提令尊,恐怕你会后悔。现在是考虑公务要紧的时候。”
长孙冲深知清河崔氏虽然最近遭受重创,但底蕴犹存,依然有着与朝廷对话的能力。因此,他换了一个比喻来解释为何不能轻易插手此事。
“处默,在军中若是有人打架斗殴,难道还要靠军官亲自出面解决么?”
程处默一听,顿时愣住。他清楚军中规定,军官不得干预士兵之间的争斗,否则只会加剧矛盾。于是他开始思索当前的情境,似乎真的不便直接出手帮忙。
见程处默犹豫不决,长孙冲进一步解释:“这一关,只能让他自己去面对和解决。如果他无法通过这次考验,日后别人非议他时,其他读书人也将难以站出来为他辩护。这是他的一个试炼,也是他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道理其实再明显不过,就如同在竞技场上的裁判不能亲自下场比赛一样。程处默虽然不熟悉“裁判”这个现代词汇所代表的含义,但对这种人情世故却十分通透。
一番思索后,他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唉……既然如此,我只能在此静候这位小哥的表现了。”
程处默意识到,起初自己仗义出手是为了解围,但现在李长歌已正面接招,若再去帮忙,反而像是承认他无法独自应对挑战,唯有他自己去赢得这场较量。周围的读书人们也心知肚明这一点,但他们对于崔品玉提出的苛刻要求无不感到惊骇。
“这可如何是好?真要让他七步成诗吗?”
“完了,就算这位黑衣少年是琴艺大师,但他毕竟不是曹植啊!”
尽管众多士子们内心都支持李长歌,并深信那首刚作的诗必将流传千古,甚至不少人打算将诗句题写于自家书房以示敬仰。然而,他们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这首诗极有可能是李长歌早有准备的作品,而临时命题七步成诗无疑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福畴此刻脸色阴沉,眼中闪烁着愠怒之色。
他深知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崔品玉付出沉重代价,这崔品玉竟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即便清河崔氏势力庞大,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子弟与他结仇,更何况他在朝廷中的人脉非同一般。然而,正如长孙冲所说,李长歌已经应战,此刻他无法插手帮忙,否则只会暴露李长歌的弱点,这是万万不可的。
想起曹植七步成诗的险胜,以及老师那样的大家绝不会用普通之作来应付此事,王福畴心中愈发焦急不安,暗自懊悔刚才拜师之举似乎过于草率。
就在这紧张气氛即将达到顶点时,李长歌忽然朗声一笑,打破了僵局:
“七步成诗?不必如此麻烦,给我继续上酒,我只需一壶酒便能赋诗一首!”
李长歌这一席话,瞬间让全场观众再度陷入愕然。
一壶酒一首诗,这要求听起来更加夸张离谱。
作诗本已艰难,更何况是在酒醉的状态下?众人几乎怀疑李长歌是否过于自信甚至有些鲁莽了。尽管心存疑虑,但酒还是迅速摆上了台面。
崔品玉见状也是一脸震惊,对李长歌的应战方式感到难以置信。
他试图质疑:“你这一壶酒要喝多久?可别喝到下个月去!”
不等他话语落定,李长歌已然高举酒壶,大口豪饮起来。
整个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细微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远在阁楼高处观战的长孙皇后以及她身边的众多达官显贵家眷们,也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
他们不禁暗自猜测:难道这位青年才子真是谪仙转世不成?
李长歌毫不拖泥带水,顷刻间便将一壶酒一饮而尽,目光微醺地看向崔品玉,淡淡问道:“出题吧?”
相比于模糊不定的七步时间,这一壶酒的时间近乎只有其十分之一,他用实际行动宣告:无需玩弄文字游戏,一壶酒一口饮尽,就是如此干脆利落!
崔品玉心中清楚,今日恐怕是踢到了铁板,但他也知道覆水难收,在众目睽睽之下绝无反悔余地。
于是,他努力稳住心神,给出了第一道题目:“以山为题,限时开始!”
自古以来,吟咏山水之诗虽然多如繁星,但真正能够传世流传、独树一帜的咏山之作却并不多见。
崔品玉暗自咬牙,认定这个题目绝对能难倒李长歌。
当李长歌听到“山”这个主题时,并未表现出丝毫紧张,只是淡然地又喝下一壶酒,随后微微启唇,似乎已经成诗于胸:“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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