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沙驿站,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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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驿的风裹着沙粒往领口钻,李昭被推进偏房时,铁链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阿蛮被赶到隔壁柴房,临走前撞了撞他的肩——这是两人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我就在附近。

赵文远的笑声跟着酒气涌进来。

他拎着半坛烧刀子,靴底碾过李昭脚边的草屑:李质子,来喝一杯?酒坛重重磕在桌上,溅出的酒液在粗陶碗里晃荡,映着他腰间那串金叶子,每片都擦得锃亮。

李昭靠着霉味刺鼻的土墙,垂眼盯着自己腕上的铁链。

原主被押解前,老皇帝赏的翡翠扳指还在,此刻正贴着他发烫的皮肤。赵将军好兴致。他开口时声音发哑,像砂纸磨过石片,昨日在马背上,您还说质子金贵,摔死了不好交代。

赵文远的手指顿在金叶子上。

烛火突然摇晃,将他脸上的笑割成两半。皇子又如何?他扯了把椅子反坐,刀尖挑起李昭一缕头发,你那便宜父皇连个奶娘都不肯给你配,要不是燕国太子要活的,你早该喂狼了。

李昭喉间泛起腥甜——原主被太子设计时挨的那顿打,此刻正顺着筋骨往上窜。

他盯着赵文远腰间的皮囊,那里面装着今早他不小心遗落的半块金饼。赵将军今年二十有三?他突然笑了,我在燕国见过令尊大人,兵部侍郎批军饷时,最爱说年轻将才要多历练。

赵文远的刀尖压进李昭锁骨。你想说什么?

燕国北境缺马。李昭盯着对方瞳孔里跳动的烛火,大魏河西马场的马,比西域的腿更壮实。他感觉铁链勒进手腕,若有人能牵线...侍郎大人的军功簿,该添新页了。

赵文远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猛地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李昭囚服上: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可他的手却悄悄攥紧了腰间的皮囊,指节发白。

深夜的梆子响过三更。

李昭闭着眼,听着隔壁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赵文远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破布,混着风沙钻进窗纸:...西北那鬼地方,暴尸荒野最省事。另一个男声压低了:可大魏要是追问

追问?赵文远的冷笑刮过李昭耳膜,质子路上染了恶疾,你当那老皇帝会为个庶子掀翻燕魏邦交?

李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原主记忆里,老皇帝确实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庶子——但陈默知道,大魏朝堂最近在争西北军权,若质子死得不明不白,正是丞相赵高贤打压异己的好由头。

赵文远贪的是珠宝,怕的却是被当棋子碾碎。

阿蛮。他轻声唤了句。

柴房的门吱呀响了道缝。

阿蛮的影子挤进来,腰间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殿下。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属下去宰了那狗东西——

别急。李昭摸了摸阿蛮手背,那上面全是老茧,赵文远要的是利益,不是我的命。他扯下衣襟一角,蘸着口水擦去阿蛮脸上的血痕——这是原主被太子的人打时,阿蛮替他挡的。明日起,你跟紧他的亲兵,尤其是那个总摸右耳的瘦子。

阿蛮用力点头,喉结滚动: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

我要你活着。李昭按住他的刀鞘,我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窗外的沙粒突然打在窗纸上,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

李昭望着赵文远房间的灯影,伸手摸向腰间的翡翠扳指。

扳指内侧有道细缝,藏着他用现代工艺磨薄的十张金饼——这是他穿越时,原主唯一没被搜走的东西。

睡吧。他对阿蛮笑了笑,明日...该让赵将军见见真金白银了。

风卷着沙粒扑进窗缝,将烛火扑灭。

黑暗里,李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具身体里的陈默,终于要醒透了。

晨光刺破窗纸时,李昭已在草席上坐了半宿。

他摸了摸腕间铁链——赵文远昨夜没让人收走,这是个破绽。

阿蛮隔着墙轻咳三声,他便知道那亲兵瘦子今晨要去马厩喂料。

解手!押解的士兵踹了门。

李昭踉跄着往外走,铁链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

他垂眼扫过庭院,老驿卒正蹲在井边洗马料,灰白的发茬被风掀起,露出后颈一道旧疤——昨日他注意到这疤像刀伤,该是上过战场的。

李昭故意绊了下脚,整个人栽向井台。

士兵骂骂咧咧来拉,他却借着前倾的力道,将袖中金饼塞进老驿卒掌心。

金饼边缘磨得极薄,贴在掌纹里几乎没重量。

老丈。他声音压得极低,混着井边水声,您守了青石驿二十年,该见过不少生死。老驿卒的手猛地一缩,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那金饼的分量,够他给病儿媳抓三个月的药。

李昭望着对方喉结滚动,又补了句:您孙子今年该七岁了?

前儿我见他蹲在马槽边捡豆粒,小胳膊细得像柴。老驿卒的手抖得更厉害,金饼硌得掌心生疼。

李昭知道自己赌对了——昨日他刻意在院中逗留,就是为了记住这祖孙俩。

若有人要我死。他贴近老驿卒耳畔,您敲三声井栏,我便知。士兵拽着铁链往回拖,他的话尾被风撕碎:保您孙子以后顿顿有肉......

老驿卒望着他的背影,掌心金饼的温度透过粗布麻衣渗进心口。

他低头看了眼马厩方向——小孙子正踮脚给母马梳毛,破棉袄下摆沾着草屑。

他重重咳了声,将金饼塞进裤腰暗袋。

辰时三刻,车队在风沙里整队。

赵文远骑在马上,腰间金叶子被阳光照得刺眼。

李昭被推上囚车时突然开口:赵将军可听说过河西盐池?

众人顿住。赵文远的马鞭在掌心敲了敲:质子想说什么?

三年前我随大魏商队去过西北。李昭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盐池旁有片胡杨林,树下埋着三十坛盐引。他转头看向赵文远,嘴角扯出抹笑,原是为防万一备的,如今......他晃了晃手腕的铁链,若能活着到流放地,定分将军十坛。

赵文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盐引啊,那是能换真金白银的命根子!

他想起昨夜与亲兵的密谋——原本想在黑风峡动手,可这质子突然抛出盐引,倒像根骨头吊在狗眼前。

他捏了捏腰间皮囊里的半块金饼,又想起李昭提过的河西马场。

这质子看似落魄,竟藏着这么多后手?

少耍花样!他甩了下马鞭,惊得马嘶鸣一声,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可马蹄却慢了半拍——他派去查探的亲兵还没回来,得先稳住这小子。

车队刚出青石驿,风突然变了方向。

沙粒打在脸上像抽鞭子,李昭眯起眼,听见远处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不是雷声,是马蹄!

有情况!前排士兵大喊。

赵文远脸色骤变,猛拽缰绳跳下马,抽出腰间佩刀:列阵!

弓箭手准备!二十几个士兵手忙脚乱围成半圆,刀枪在风沙里泛着冷光。

李昭被推到囚车后,铁链磨得手腕生疼。

他望着尘土翻涌的远方,模糊的旗号在沙雾里忽隐忽现——不是大魏的玄鸟旗,也不是燕国的金鹰旗。

会是谁?

原主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可陈默知道,西北乱局里,总有些势力在夹缝里求生。

赵将军。他突然开口,若来的是敌,您这二十人不够看;若是友......他顿了顿,盐引的事,我可不止跟您提过。

赵文远的刀把攥得发白。

马蹄声更近了,他甚至能听见甲胄碰撞的脆响。

突然,为首的骑将摘下斗笠,风沙卷走他脸上的布巾——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

李昭的心猛地一跳。

柳氏娘子上月在燕国酒肆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若在西北遇困,见刀疤骑将便喊红柳花开。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马队,喉结动了动。

尘土遮天蔽日,赵文远的刀尖在发抖。

李昭握紧铁链,掌心沁出冷汗——这具身体里的陈默,早就在等这一天。

无论是敌是友,今日之后,这盘死棋,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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