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深处,十二艘漕船正驶向雍京水门。苏牧站在船头,湿透的衣袍紧贴后背,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他指尖摩挲着袖中那份烫金文书——内阁刚颁布的新盐政令,正是三日前红绡从宁承煜书房偷出的副本。
东家,皇叔的人到了。漕帮兄弟压低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苏牧转身时已换上惶恐神色。船舱里,皇叔府上的黑衣侍卫正抖落蓑衣上的水珠,腰间佩刀撞上桌角,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苏公子好胆识。侍卫统领扔出个沉甸甸的包袱,私盐变官盐,这招金蝉脱壳玩得妙啊。
包袱散开,露出半块带着血渍的牙行契约。那是苏牧上月与边疆部落交易的凭证,此刻却成了催命符。他瞳孔微缩,想起萧玉娆被软禁前夜,在账册夹层里画的那个古怪符号——正是西域文字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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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京西市,提纯作坊的白烟遮天蔽日。萧玉娆攥着改良后的滤盐纱布,指节发白。三十名工匠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汉子举着火把,火光映出他耳后若隐若现的狼头刺青。
二小姐这手艺,是要断我们活路啊!人群中有尖利嗓音煽动。
萧玉娆突然笑了。她解开发髻,任青丝垂落腰间,这个从未在人前展示的女儿态让骚动暂歇。诸位可知,为何边疆粗盐总能低价倾销?她抖开纱布,雪白盐粒簌簌落下,因为他们用童工熬盐,每斤盐里都掺着人命。
暗处传来弩箭上弦声。萧玉娆恍若未闻,从袖中排出十张地契:这是新作坊的股书,愿留下的,往后利润三七分账。
狼头刺青汉子脸色突变,正要动作,忽听得坊外马蹄声如雷。红绡一袭胡服策马闯入,马鞍上挂着颗血淋淋的首级——正是皇叔派来煽动暴乱的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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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顶层,宁承煜正在煮茶。银炭火候正好,茶汤三沸时,苏牧带着一身水汽推门而入。
宁兄这病装得妙。苏牧自顾自斟了杯明前龙井,连红绡姑娘的西域奇毒都验不出破绽。
青瓷杯底映出宁承煜骤然绷紧的指节。窗外忽有信鸽掠过,他瞥见鸽腿上绑着的红丝绦,神色微松:苏公子可知,今日内阁为何突然改革盐政?
茶烟袅袅中,苏牧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有道陈年刀伤——与红绡描述的西域王庭暗卫标记分毫不差。他忽想起那夜太子府假山后,宁承煜毒发时呢喃的胡语。
因为皇叔私通边疆部落的密函,此刻正躺在龙案上。苏牧突然用西域话回道,而递信人,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楼兰公主。
茶盏坠地。宁承煜袖中滑出半块羊脂玉佩,与红绡常年佩戴的竟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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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更鼓响过三声,苏牧在暗巷截住红绡。女子蒙面的轻纱被风掀起,露出与皇叔府画像中侧妃七分相似的眉眼。
你早知道。红绡匕首抵住苏牧咽喉,声音却发颤。
那夜你跳西域旋舞时,领口露出的金铃印记...苏牧不退反进,宁承煜是你兄长,对吗?
匕首当啷落地。红绡突然撕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烙铁痕迹触目惊心——那是大雍官奴印记。
母亲被囚禁前,将我们兄妹分别送走。她笑得凄艳,哥哥成了权贵棋子,我沦落风尘,而苏公子
话音戛然而止。墙头闪过弩箭冷光,苏牧猛地将红绡扑倒。箭簇深深钉入青砖,箭尾缠着的布条上,赫然是萧玉娆的笔迹:盐仓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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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雍京东郊盐仓火光冲天。苏牧踹开摇摇欲坠的库门时,萧玉娆正将最后一袋毒盐推进地窖。她发间别着的银簪突然坠落——那是苏牧送她的生辰礼,此刻却诡异地指向北方。
磁铁。萧玉娆惨笑,边疆人早在盐里掺了磁矿,只等战船...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气浪将两人掀翻的瞬间,苏牧看见红绡纵马冲入火场,她手中宁承煜的令牌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漫天火星如血雨纷扬,落在苏牧掌心那份染血的盐引上。烫金文字正在火中扭曲变形,最终显露出内阁朱批的真相——这根本是份催命符,盖印日期竟在三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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