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初的指尖触到怀中贝壳的刹那,掌心的纹路突然与壳面的月涡完美契合。这枚来自鲛人国的月光贝,壳缘还留着三个月前在浅滩被他啃出牙印的缺口,那时他正蹲在礁石旁跟小鲛人比谁吐的泡泡更亮,全然不知这看似普通的贝壳,原是鲛人族世代供奉的月神泪滴所化。
此刻贝壳随着他剧烈的心跳震颤,壳内封存的潮汐声竟化作细碎的神谕,像母亲哼过的安眠曲般涌入脑海。?“月神婆婆,云初会乖乖还的...“小奶娃把贝壳贴在眉心月轮上,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摔落时溅的海水。
他鼻尖蹭过贝壳表面的凸起纹路,咸涩的海风里突然漫起桂花酿的甜香,那是姬无名绣绷上常有的味道,也是每次他害怕时,爹爹们环住他的怀抱温度。
随着奶声落地,贝壳中央的月涡突然裂开银缝,封存千年的月光如活物般钻进他眉心,顺着金纹流遍四肢百骸。?妘熊的重剑正劈开第七只海妖的毒叉,余光瞥见半空中的小身影突然泛起琉璃般的光晕。
姜云初的虎头靴不知何时化作月光凝成的银靴,绣着歪扭星辰的披风正被海风扯成流动的银河,就连先前被毒雾灼伤的指尖,都在光芒中长出半透明的月羽状甲胄。
最惊人的是他掌心托着的月光贝,此刻已悬浮在胸前,壳面浮现出月神俯视归墟的古老壁画,每道海浪纹路都在滴落净化之露。
?“小心!“姬无名的绣针在墨汁中发出刺响,她发间的银簪已被腐蚀得只剩半截,却在看见姜云初的瞬间怔住,少年眉心月轮此刻竟分裂成三重环纹,最内层是金纹勾勒的钥匙图案,中间层浮动着月光贝的潮汐纹,最外沿则是姬玉灵虚影手中那截断杖的完整形态。
这从未在典籍中记载过的印记,正将少年的身影与月神壁画渐渐重合。?“不可能...你不过是个半神混血!“姬玉灵的虚影首次出现裂痕,手中的邪纹权杖在净化雨中滋滋冒青烟。
她身后由珊瑚白骨堆砌的宫殿突然发出哀鸣,那些化作海妖的珊瑚枝桠,在姜云初脚下的月光贝光芒扫过之处,竟开始褪去毒色,露出原本粉白的珊瑚虫本体。
最前排的海妖刚举起毒叉,叉尖就被月光融化,它们眼中的阴鸷迅速被迷茫取代,像被抽走灵魂的空壳般沉入海底。?姜云初感觉有温热的力量在血管里奔腾,每个毛孔都在吸收着海天交界处的月光。
他伸手接住一滴坠落的净化露,指尖竟绽开迷你月轮,所触之处的珊瑚藤蔓立即绽放出荧光小花。当他踏上海妖编织的陷阱时,足下的月光贝突然投射出归墟地图的虚影,那些曾被黑雾笼罩的海域,正随着他的步伐亮起星点光芒。
?“爹爹们,看云初的新法术!“少年清脆的笑声混着浪涛声扬起,他将月光贝往空中一抛,贝壳立即化作十二道月刃悬浮四周。每道月刃上都映着爹爹们战斗的模样:妘熊挥剑时铠甲上的钥印在月刃中格外明亮,风昊吹箫时袖口的星纹被月刃拓成攻击符文,就连姬无名绣绷上的银线,都在月刃边缘织成细密的净化网。
?姬玉灵的虚影发出尖啸,宫殿顶部的邪纹权杖突然爆发出黑焰。但这次黑焰刚触及姜云初的光罩,就被月光贝吸收得干干净净,反而让少年掌心的月轮印记又明亮几分。海面上,先前被击碎的海妖残骸正化作荧光蝴蝶,绕着姜云初飞舞,最终汇聚成月神座下的星鲸虚影,鲸尾一拍,便将漩涡中心的宫殿震出蛛网状裂痕。?
姜云初的身影在月光贝的光辉中逐渐虚化,却有某种沉甸甸的力量感在空气里凝结。他抬手时,腕间金纹如游龙摆尾,十二道月刃突然分裂成上百道细如发丝的光箭,每道箭尖都缀着他方才接住的净化露。
那些在海妖毒雾中夭折的荧光小花,此刻竟在箭羽上重新绽放,花瓣掠过之处,珊瑚妖物的毒叉“叮叮”碎成星尘。?“月神巨像,起!”少年指尖划过海面的瞬间,七道月光柱破水而出,在他身后凝结成半透明的月神虚影。
这尊由海水与星辉交织的巨像,裙摆是翻涌的浪涛,发间是串成珠帘的星子,掌心托着的正是姜云初怀中那枚月光贝的放大版。当巨像足部踏入漩涡时,海底千年的珊瑚礁竟应声生长,在海妖群中辟出一条开满荧光藻的安全通道。
?姬玉灵的虚影在月神巨像的威压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她手中的邪纹权杖突然爆发出比幽冥渊更浓的黑雾。“你以为凭这点半神血脉就能撼动归墟封印?”
尖啸声里,宫殿中央的邪月权杖裂开三道血口,喷出能吞噬所有光芒的黑芒,那是用千万个被噬魂咒侵蚀的精魄炼成的灭光矢,所过之处,就连月光贝投射的航路都在滋滋消融。
?千钧一发之际,姜云初突然想起在幽冥渊底看见的片段:黑袍人坠入黑雾前,往他襁褓里塞月光贝的手掌上,有道与妘熊铠甲相同的钥印;月神临终前最后一滴神血,不是落在归墟裂缝,而是化作金纹缠上了尚在襁褓的自己。
这些碎片般的记忆突然在黑芒逼近时拼成完整的图景,原来所谓封印,从来都不是靠力量强行镇压,而是用千万年的守护与爱编织的网。?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们!”小奶娃突然张开双臂,三块月神之辉从他衣袋里飞出,在胸前连成闪耀的三角。姬无名绣的“小战神”披风突然无风自动,上面笨拙的金丝小人竟活过来似的,手拉手在他心口织成光盾。
当灭光矢撞上光盾的刹那,姜云初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妘熊在北疆雪原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求来能抵御噬魂咒的月光铁;风昊在藏书阁抄了整面墙的《月神祭典》,墨迹里藏着每夜为他祈福的星咒。
姬无名的绣绷上,每颗银线星辰都是用自己的发丝混着月神草汁绣成,针脚间藏着“云初别怕”的碎碎念。
?更遥远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万年前月神为阻止归墟崩塌,将自己的神格拆成三份:钥匙、权杖、月光贝,分别交由最忠诚的三位守护者世代看守。
而姬玉灵,不过是当年因过度悲伤而坠入魔道的守灯人,她手中的邪纹权杖,本是月神座下星鲸的脊骨所化,却因执念被幽冥渊污染。
?“原来你只是太孤单了……”姜云初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月光般清润,眉心月轮竟在此时化作实体,悬浮在头顶缓缓转动。月轮边缘浮现出姬玉灵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她还穿着月神宫的白纱,正笑着给珊瑚礁播种荧光藻。
随着月轮转动,所有海妖身上的毒雾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半透明的珊瑚虫本体,它们惊慌挥动的“毒叉”,不过是尚未长成的珊瑚枝桠。
?姬玉灵的虚影发出最后的尖啸,邪纹权杖“当啷”坠入海底,却在接触月光的瞬间变回纯白的星鲸脊骨。而那座即将崩塌的邪月宫殿,在月光扫过顶部时,万千珊瑚突然褪去黑色,露出藏在其中的七层灯塔,每层塔窗都嵌着破碎的月神镜,正是这些镜子的碎片,在黑雾中折射出了宫殿的幻象。?
“归墟入口的引路灯塔……”风昊的折扇“啪”地收拢,他盯着逐渐显形的灯塔,发现每层塔窗的镜面上,都倒映着姜云初与三夫相处的日常:姬无名在绣绷上偷偷绣小老虎,妘熊用铠甲护着他不让海浪打湿,自己昨夜在甲板教他认星图时,少年趴在舆图上流口水的模样。
这些画面随着月光流入灯塔,镜面上的裂痕竟开始自动愈合。?姜云初踩在重新化作贝壳的月光贝上,看着爹爹们浑身是伤却依然向他奔来的身影,突然觉得掌心的钥匙不再发烫。
远处的灯塔顶端,月神镜完全愈合的刹那,海平面裂开一道缀满星子的裂缝,归墟特有的、带着回忆气息的海风,正穿过裂缝轻轻掀起他的披风。?
“爹爹们,”少年举起重新变得温润的青铜钥匙,上面的星轨纹路此刻与灯塔的月神镜完全重合,“我们回家啦。”?
妘熊的手掌在披风系带间停顿了三秒,这是他从北疆雪原带回的习惯,每次为姜云初整理衣饰时,总要默默数三个数,确认铠甲关节处的月光铁没有刮到孩子细嫩的皮肤。
被噬魂咒腐蚀的肩甲此刻爬满新生的月光纹路,那些曾是裂痕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月桂枝叶般的金纹,每片叶子尖端都凝着极小的月轮,像撒了把碎钻在古铜色铠甲上。
?“疼就告诉娘亲...“姬无名的绣绷此刻化作柔软的月光纱,银线自动穿过姜云初小臂的擦伤,将月神草的荧光织进伤口。她发间那支只剩半截的银簪,不知何时被妘熊用铠甲碎片熔成了小月亮形状,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在少年腕间投下细碎的银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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