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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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安侯府的床,确实比迎宾阁的硬板床舒服一万倍。

但苏白睡得一点都不好。

他梦见自己被周衍按在书桌上,左手写《西游记》,右手写《封神榜》,嘴里还要不停地讲解《道德经》,脑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仙道总顾问”。

一觉醒来,腰酸背痛,精神萎靡,比连上七天班还累。

今天,是他作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第一天报到的日子。

翰林院,大周王朝的学术圣地,文官的摇篮,清流中的清流。能进这里的,无一不是科举考试中杀出来的卷王之王。

而他苏白,一个没有功名、靠着写话本子和当庭“诈骗”上位的“江湖骗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这消息昨天就已经传遍了京城官场,据说整个文坛都炸了锅。

当苏白穿着那身崭新的正五品官服,走进翰林院那古朴庄严的大门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一般,从四面八方刮了过来。

那些穿着各色官服的翰林学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们那鄙夷和不屑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绝不是什么好话。

“哼,哗众取宠之辈,竟也能身居高位,与我等为伍,简直是斯文扫地!”

“不过是写了两本奇谈怪论,蛊惑了圣上罢了。此等小道,岂能与圣贤文章相提并论?”

“看着吧,掌院大人是不会容忍此等败类玷污翰林清誉的。”

苏白自动屏蔽了这些噪音。

他懂。

这就好比一个靠直播带货火起来的网红,突然被空降到国家科学院当院士。人家不把你当猴看才怪了。

一个管事的小吏领着他来到一间雅致的公房,里面书架、桌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甚至还熏着上好的凝神香。

“苏学士,这里便是您的公房了。掌院张大人吩咐了,让您先在此处稍候,他稍后便来。”小吏恭敬地说道,但眼神里也藏着一丝好奇。

苏白懒洋洋地挥挥手,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来吧,暴风雨。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躺平了挨。

他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公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清瘦、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一群翰林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老者身穿一品大员的绯色官服,气度沉稳,不怒自威。

正是翰林院掌院,当朝大儒,张文渊。

苏白赶紧起身行礼:“下官苏白,见过张掌院。”

张文渊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站在那里,用一双仿佛能洞悉万物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那目光,不像皇帝那样充满了压迫和审视,而是一种纯粹的、属于学问人的审度与考较。

“苏学士,”张文渊终于开口,声音苍老而有力,“陛下说你才高八斗,见解超凡。老夫今日,想亲自领教一二。”

来了,面试环节。

苏白心中暗道,脸上却是一副谦恭的模样:“张掌院言重了,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当‘领教’二字。”

“不必自谦。”张文渊一摆手,直接开门见山,“老夫只问你一个问题。《论语》有云:‘君子不器’。你来解解,何为‘不器’?”

这个问题一出,周围的翰林们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这是个经典问题,标准答案有无数种,但都离不开“君子不能像器物一样只有一种功用,要有全面的才能和品德”这个核心。

这是在考苏白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如果他答得不好,或者只是重复前人观点,立刻就会被贴上“无学无术”的标签。

苏白心里笑了。

跟我玩这个?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回掌院大人的话。‘君子不器’,前人多解为君子之用,不限于一技一能。但在下官看来,此解,只得其表,未得其里。”

“哦?”张文渊眉毛一挑,来了兴趣,“那你且说说,其里为何?”

苏白不疾不徐地说道:“‘器’者,有形之物也,有定用,有边界。而君子之道,在于‘心’。心无形,亦无界。所谓‘不器’,乃是告诫君子,要打破心中的‘桎梏’与‘边界’。”

“你执着于诗词,便困于诗词之‘器’。你执着于经义,便困于经义之‘器’。真正的君子,其心应如活水,流通万物,映照万物,却不为万物所染,不为任何一种‘学问’所定义。这,才是‘不器’的真意!”

这番话一出,全场皆静。

张文渊愣住了。

周围的翰林们也愣住了。

他们从未听过如此新奇的解读!将“器”的概念,从“功用”的层面,拔高到了“心性”和“思想边界”的层面!

这……这完全是另辟蹊径,自成一派的学说!

张文渊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精光。他追问道:“好一个‘心无边界’!那老夫再问你,王阳明先生提‘知行合一’,你昨日在明伦堂也提了。那你认为,是‘知’为先,还是‘行’为先?”

这是个千古辩题,知易行难,还是知难行易,儒家内部都争了几百年。

苏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知行本一体,无所谓先后。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若强分先后,便落了下乘。”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炸裂的观点。

“甚至可以说,‘行’,比‘知’更重要。因为,未知,亦可行之。正如人自会呼吸,却不解其理。待到行之有得,再返身求知,此为‘实践出真知’!”

“实践出真知”!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在众人脑中炸响。

张文渊的身体微微一震,嘴唇翕动,反复咀嚼着这五个字,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他彻底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他的学问,已经超出了现有儒家框架的范畴。他不是在解释经典,他是在……创造经典!

良久,张文-渊长叹一声,对着苏白,竟是微微拱了拱手。

“苏学士,老夫,受教了。”

这一拱手,周围的翰林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叫苏白的年轻人,在翰林院,站稳了。

……

风波平息,苏白总算是在自己的公房里清净了下来。

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装逼,真他妈累。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把皇帝要的那个《仙道纲要》给写出来。

不然,皇帝哪天心血来潮问起来,自己交不出货,那才是真的要命。

他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提起笔,沾饱了墨。

写什么呢?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太极拳?八段锦?瑜伽?冥想?还是干脆把心理学里的认知行为疗法给他包装一下?

有了!

苏白眼神一亮。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书名——《大周帝王养心长生术》。

嗯,名字要够霸气,够直接。

接着,他写下了全书的总纲。

“天人合一,身心并重。帝王之寿,非在丹石,而在心境。心静则神安,神安则气顺,气顺则血活,血活则百病不生,百病不生则长寿自来。此为修仙第一要义,亦为治国第一要义。”

写完,他自己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这理论,简直是完美!

既把修仙和养生挂上了钩,又把个人养生和治国平天下联系在了一起。皇帝修了这法门,不仅自己能长寿,连国家都能治理好。这谁顶得住?

他决定,第一篇就叫“静坐篇”,专门讲怎么通过冥想和呼吸吐纳来平复心境。第二篇叫“导引篇”,把太极拳和五禽戏给画出来。第三篇叫“食养篇”,抄点《本草纲目》里的养生食谱……

一套组合拳下来,绝对把周衍那老狐狸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苏白文思泉涌,奋笔疾书之时,公房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苏学士,在下王普,任职于大皇子府中,奉大殿下之命,特来拜会。”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白写字的笔,停在了半空中。

他妈的。

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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