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赏赐,苏白看都没看,直接让管家登记入库。
他现在很忙,忙着给这帮吃饱了撑的王公贵族们,量身打造一部“做人指南”。
《太上感应篇新解》,书名听着很高大上,内核其实就一句话:
别搞事,搞事遭雷劈。
苏白花了整整三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奋笔疾书。
他这本书,压根就没提什么高深的修仙法门,通篇讲的都是“因果报应”和“个人品德修养”。
但他巧妙地进行了一次概念偷换。
他将“个人”的善恶报应,直接拔高到了“君主”与“国家”的层面。
“君心正则国运昌,君心偏则国祚损。”
“帝王动一念,则天地皆知;行一事,则鬼神共鉴。是故,养生非在服食丹药,而在修心养德。德行日进,则龙体自安;国事清明,则寿元自固。”
这套理论简直是流氓逻辑的集大成者。
它把皇帝追求长生的个人欲望,和勤政爱民的政治责任,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你想长命百岁?可以啊。先放下你那些小心思,好好工作,天天向上,当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你做得越好,功德越大,老天爷一高兴,就让你多活几年。
反之,你要是敢怠政,敢乱搞,对不起,你的功德值就会往下掉,寿命条也跟着缩水。
这已经不是在讲修仙了,这他妈是在用KPI考核制度,来约束一个封建帝王。
写完最后一个字,苏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他看着眼前这本凝聚了自己毕生“摸鱼智慧”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玩意儿递上去,那帮想拉他下水的皇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傻眼。他们再想搞小动作,就得先掂量掂量,会不会影响他们老爹的“功德值”和“寿命条”。
而他苏白,就从一个被各方拉拢的“香饽饽”,摇身一变,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道德监督员”。
完美!
第二天,苏白带着这部新鲜出炉的《太上感应篇新解》,再次入宫面圣。
周衍拿到书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他越看,眼睛越亮。
他越看,呼吸越是急促。
看到“君心正则国运昌”时,他忍不住拍案叫绝。
看到“帝王修心,百官效法。君臣同德,方可感应上天”时,他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好!好一个‘君臣同德,感应上天’!”
周衍一把抓住苏白的肩膀,神情激动,那眼神,看得苏白心里直发毛。
“苏爱卿!你……你才是真正懂朕,懂这帝王之道的人啊!”
周衍彻底被这套理论给征服了。
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部长生之法,这更是一部前所未有的“帝王之术”!
它将虚无缥缈的“天命”,变成了一套可以量化、可以执行的“功德体系”。治理国家,不再仅仅是为了权力和疆土,更是为了积累功德,换取长生!
这是何等宏伟,何等令人心潮澎湃的蓝图!
“传朕旨意!”周衍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将此《太上感应篇新解》,誊抄百部,分发给诸位皇子,及三品以上所有在京官员!命他们,人手一册,日夜研读,深刻领会!”
苏白心里咯噔一下。
我操,玩这么大?我就是想整个挡箭牌,你怎么还当成红头文件下发了?
这一下,整个京城官场,彻底炸了。
当一本封面印着“仙学典籍”的书,被当成政治任务,摆在所有皇子和大臣的案头时,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那几位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子。
他们翻开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便秘一般的复杂。
书里没教他们怎么争宠,没教他们怎么结党,通篇都在说:要做个好人,要孝顺爹,要兄友弟恭,要体恤百姓……
这他妈算什么?
父皇这是在警告我们?还是这个苏白,在借着讲仙学,给我们所有人上思想品德课?
一时间,原本暗流汹涌的夺嫡之争,诡异地平息了下来。皇子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见了面都开始客客气气,甚至还会相约一起去慰问孤寡老人,以示自己“德行有加”。
而朝堂之上,大臣们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一部分文官,尤其是那些思想开明的,对书中“修心治国”的理念大加赞赏,认为这简直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教版本,高明至极。
但更多的人,则是忧心忡忡。
首辅大学士,王安石,一个年过六旬,神情严肃的老人,在自己的府邸里,将这本《新解》翻了三遍。
他眉头紧锁,对身边的门生沉声说道:“这个苏白,不是一个写话本的那么简单。”
“老师,此书言辞精妙,将劝谏君王之意,藏于仙学之内,实乃神来之笔啊。”门生恭维道。
“神来之笔?”王安石冷哼一声,“一介白身,毫无根基,入京不足一月,便能身居高位,引得帝心大悦,搅动朝堂风云。如今更是拿出这样一部书,名为仙学,实为帝王心术,将所有皇子百官,都纳入了他的规则之下。”
王安石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此人,手段太过高明,心思深不可测。他到底是想做霍光,还是想做王莽?在没有弄清楚他的底细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顿了顿,下令道:“派人去查,把这个苏白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这本书的风,也吹进了京城的宗教圈。
长春观的老道长,看到此书,惊得打翻了丹炉。
大佛寺的主持,读完此书,当场宣布闭关三日,说要“重解佛法”。
他们发现,苏白对道家经典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他不是在解释,他是在开宗立派!
于是乎,靖安侯府的门前,又一次车水马龙。
只是这次来的,不是皇子,不是权贵,而是一个个仙风道骨的道长,宝相庄严的高僧。
“管家,又有人来?”苏白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惬意地眯着眼。
“老爷,是城外青羊宫的观主,说想跟您探讨一下‘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的真意。”
苏白眼皮都没抬:“不见。”
“还有龙虎山的张天师派人送来拜帖……”
“不见。”
“还有……”
“跟他们说,本学士正在闭关体悟天道,神游太虚,肉身无法见客!”苏白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睡个午觉,天塌下来也别叫我。”
他总算明白,出名的代价是什么了。
他现在的影响力,已经从文学圈,扩散到了政治圈,现在连宗教圈都搅和进来了。
这让他既有点小兴奋,又感到无比的蛋疼。
就在苏白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凭着这本破书,换来几天清净日子的时候。
一名宫中的小太监,骑着快马,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靖安侯府,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苏……苏学士!不好了!八百里加急军报!”
“北方蛮族,五十万大军,已经攻破雁门关!边境……边境告急啊!”
躺椅上的苏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字。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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