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元酒楼的金漆招牌在夜色里晃得人眼花,
呼啦啦一下进来十多个人,跑堂的隔着老远就迎上来:先生!您几位?
王小安大剌剌的找了一张空桌,往椅子上一瘫,翘起二郎腿道:盐水鸭、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
余佳佳听着王小安报的菜名直咽口水,葱白似的指尖在菜单上划拉:要不再加个金陵双臭?
成!王小安把菜单往桌上一拍,捡最硬的菜上!
跑堂的乐得见牙不见眼:好嘞,这就给您做,承惠八块现洋......
王小安斜着眼撇了一下傻眼的伤兵们,呵呵一乐,数出八块钱拍在桌上。
……
特务处食堂内,
原本应是热闹的用餐时间,却被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填满。
“这都几点了,饭菜还没好?”
“就是,平时这会儿早吃完了!”
“孙师傅,今天的红烧肉呢?”
孙师傅擦着额头的汗,无奈地解释道:“各位弟兄,实在对不住,今天的红烧肉被人提前拿走了,我们正在重新准备饭菜,大家再等等。”
“什么?被人拿走了?谁这么大胆?跑到处里的食堂打秋风来了?”
“就是,处里的饭食也有人敢动歪脑筋?”
“孙师傅,你别是自己偷吃了吧?”
孙师傅急得直摆手:“冤枉啊!我就是偷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那你说说,是谁把饭拿走了?”
“这……”孙师傅哪敢说实话,吱吱唔唔不敢多说。
大家都是干特务工作的,一看孙师傅这样就知道这里边有事,
当下更不肯轻易放过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戴秋风也注意到了食堂的混乱,他打发秘书过来问问情况。
秘书阴沉着脸走进食堂:“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
他扫了一眼众人,问道:“孙师傅,怎么回事?”
孙师傅一看正主来了,赶紧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秘书听完,脸色紫青紫青的:“处座亲自来拿的红烧肉?”
“还有一盆馒头?”
“我怎么不知道?”
秘书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也不说话。
急忙一路小跑回去汇报了。
戴秋风听到秘书的描述,眼睛都立了起来!
他实在想不到,在这特务处有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冒充自己。
这事往小了说,就是点吃食的事。
但要往大了说,无论是内部人员,还是外来人员干的,无疑都在赤裸裸的打他这个处座的脸。
“你说,对方只是去食堂拿了两盆饭菜?”戴秋风愤怒过后,很快便恢复理智,当即问道。
在得到秘书肯定的答复后,戴秋风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潜入特务处里冒充自己,
结果就拿走两盆饭菜?
两盆饭菜?
菜……
这踏马叫个什么事啊?
扮成老虎,进了老虎窝,就划拉走几根毛?
“查,给我查清楚。”戴秋风都气乐了,一脸便秘的表情说道。
“是”秘书表情严肃的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身后跟着食堂的孙师傅,还有一个小特务,
正是之前负责跟踪王小安的两个特务之中那个年轻人。
戴秋风沉着脸听着详细的事情经过,扭头问向孙师傅:
“你说,冒充我的人,就偷走两盆饭菜?
孙师傅擦着汗点头:那人连咳嗽声都跟您一模一样......
戴秋风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现在大半个华夏的人,都知道这个王小安跟正常人不一样!
别人只是感念其才华,
可是一直关注其一举一动的戴处长可是知道,
这个王小安岂止是有才华!
行事作风也往往出人意料。
如果是王小安干的,
戴秋风怎么感觉,似乎又没那么生气了?
他捏着心口缓缓坐回椅子,突然笑出声。
“派人去把这个混蛋给我抓回来!”
“现在就去!”
……
大三元餐厅。
周慕云摸着鼓胀的胃,冲王小安摆摆手:王老板,咱这肚皮实在塞不下油水了。
他扭头对蹲在门口的老谢使个眼色,
走,消食去!省得看着人家吃香喝辣的眼馋。
十几个老兵晃晃悠悠起身,瘸腿的拽着断臂的,活像一群乞丐一样走出门外。
待他们推开大门,街边报童的吆喝便传了进来——
号外!号外!《血色山河》震动金陵,王小安新曲不亚于千军万马!
整条太平路倏然沸腾。
现在王小安和《血色山河》专辑的事,可谓全民热搜,
无数人围住报童掏出零钱买报,连巡街的警察都凑过去抻脖子。
油墨未干的报纸上,头版头条的标题烫得灼人:音乐救国:论文化战线之战略意义。
……
日本驻南京领事馆
山本一郎将报纸揉成团砸在地上:八嘎!这个支那戏子造成的影响力,不亚于一场战役的胜利!
他看向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宫井逸夫,沉着脸道:“派一个行动小组去把他除掉……”
“嗨!”宫井逸夫沉声应是。
不久之后,一个班的日军换装便衣来到大三元酒楼。
……
夕阳将酒楼的金漆招牌染成血色,街边小贩正忙着收摊,几个黄包车夫蹲在墙角啃烧饼。
酒楼大堂临窗的一张餐桌上,
王小安正用蟹八件慢悠悠剔着蟹腿,金黄油膏顺着鎏银钳子滴落青瓷碟。
余佳佳捧着霁蓝釉茶盏轻啜着碧螺春,桌上堆着蟹壳和鸭骨。
浑然不觉远处裁缝铺的靛蓝布帘微微颤动。
布帘缝隙间,五双牛皮短靴正挤在门口想着酒楼方向观察。
日军杀手山田的仁丹胡在暮色里像两道墨痕,
因为王小安和余佳佳就坐在门口靠窗的位置,
使得这些人隔着老远就发现了他。
山田低声吩咐几句,十几个杀手瞬间分成两拨,
一波五个人,以山田为首掀开帘子向着酒楼走去。
一波八个人,手持冲锋枪各自寻找掩体躲藏,准备第二波支援。
……
拄双拐的老孙正蹲在墙根抽烟,忽见对面裁缝铺闪出五六个黑影,清一色黑布鞋、灰短褂,腰间隐约隆起。
他眯起眼,烟头在暮色里明灭一瞬:“哥几个,瞅见没?那几个小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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