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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诗达尔看着眼前的城池陷入了沉思。

一望无际的嫩绿田野上,遍布的壕沟、栅栏包围的小小城池。

这里是锡南构建的最后一道阵地,突破这里就可以一路驰骋直达帝国曾经的心脏———旧都。

只是,前几天的战斗中他已经认识到了锡南的指挥能力,努拜尔提拔的这位奴隶将军不输于他那些从小受军事训练的一流将领。

“怎么办呢?”伊诗达尔不禁发出疑问,现在被他甩在背后的努拜尔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计谋,如果不尽快解决掉眼前的阵线,那么自己将陷入被动。

“着急也没用,有哈索方斯在后方掩护,我们有时间去解决现在的难题。”奈尔菲斯一只手拍上伊诗达尔的肩膀说。

伊诗达尔点了点头,他说,“纳兹现在有点着急,虽然他和锡南连对几场没有讨打到便宜,但也不算失败,他太要强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现在只能先禁止他作战了。”说罢,有些无奈的对着奈尔菲斯笑了一下。

奈尔菲斯说道,“伊兹哈飞虽然喜爱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但比纳兹更稳重,我想先让他先代替格拉纳兹指挥。”

伊诗达尔也同意,说道,“伊兹哈飞不冒进、不计较得失,又是格拉纳兹小时候的伴读护从,就让他以辅军的名义去纳兹身边指挥。这样既给了纳兹面子,也能让我放心,有了伊兹哈飞在,纳兹也没办法那么急于寻战。”

两人一经敲定,立刻就安排了个妥当。

就这样,伊诗达尔领着众军从三个方向对锡南最后的防线进行了对峙。

此时的锡南虽然多次取得击退敌人的胜利,但他即没有等来帝国大军的援助,又得知了努拜尔的主力军被伊诗达尔骗去月神谷是消息,可以说是孤军作战。

一开始还有很多附近战线的总督会给他军需补给,随着伊诗达尔的步步逼近,旧都西侧的城市们都开始纷纷自保和观望,甚至几座城市开门投降。他能获得的支持越来越少。

现在他能指望的只有达拉杰的帝国大军,可大军虽然已经抵达旧都,却并未前行一步。似乎也是在观望他的战况。

锡南看着越来越空的粮仓,最终决定上书达拉杰请求支援。他知道自己的奴隶出身是不可以直接向贵族递交书信的,这会被贵族认为是极大的冒犯,也就只有努拜尔不在意这一点。只是现在火烧眉毛,已经没有时间等努拜尔给自己转达意见,只希望达拉杰能够看在自己主上努拜尔的份上以及共同御敌的情况下能够帮助自己一把。

就在锡南的信使飞驰向旧都的时候。

伊诗达尔持续性的小型攻击开始了,他也敏锐察觉了锡南似乎已经快没有军需补给了,决定要给压死的骆驼增加最后的稻草。

伊诗达尔把军队分好班列,每几个小时就轮换一个大队前去骚扰,昼夜不停。就这样一连数日不断的骚扰,并趁机试探性的进攻。

伊仕麦看着繁忙却井然有序的军营,不觉得对锡南感到同情。碰上伊诗达尔这样的对手,锡南怕是难逃失败的结果。

他在阿克德的时候并没有印象有锡南这么一位奴隶在努拜尔身边,但努拜尔如此信任他,显然锡南也是和他一样,让努拜尔找到了依赖感。

伊诗达尔看着出神的伊仕麦,轻轻推了他一下问道,“你在想什么伊仕?”

伊仕麦回过身来,说道,“没什么殿下,我在思考锡南将军的未老结局。”

伊诗达尔接过一杯牛奶坐在椅子上说道,“锡南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努拜尔的眼光不错,居然从奴隶群里挖出来了一位军事精英。你说你之前并不认识锡南,看样子努拜尔有自己的用人途径,甚至没有和你透露,这小子城府还是蛮深的。”说罢喝了一口,在嘴边留下了一些白色的泡沫。

伊仕麦绕道身后帮着伊诗达尔捏起了肩膀说道,“殿下,努拜尔他一般不会把工作上的事情主动告诉我。那时候我作为他的仆人也没有资格听,我那时一度以为他是很看重身份贵贱尊卑的人,绝不允许僭越。如今看到锡南将军才知道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深刻。”

伊诗达尔看着一封信目不转睛的说道,“在你眼中,努拜尔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吗?”

伊仕麦抬头看着灯火想了想说,“他在公众和外人面前是这样的,在我面前也会经常出现正经八百的言行。但是说他循规蹈矩却是有些不妥,他算是一个遵循传统的人。”

伊诗达尔说道,“真是奇怪,一个遵循传统的人居然会破格提拔一名奴隶将军。”

伊仕麦没有回话,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捏肩,一个看信默默的的等到了睡眠。

第二天,天边又开始泛起了乌云。

雨季的旧都地区很有诗意。

大地上绿油油的草地和农田,在雨润下变得像天边的油画,配上天边的积雨云,宛如英雄史诗里的画面。

锡南却无心欣赏这些,他看着城墙上疲惫的士兵们,听到属下报道又有外围一处营寨被敌军拔出的消息,即使他脸上仍然没有任何变色,但周边的人却也感受到他的那份沉重。

锡南巡视一圈,安排好了新的防御任务后回到了他的指挥部里。

这座城市的总督早已弃城而跑,城里的富商们也埋藏好自己的粮食宝藏后远远的躲避去了乡下。锡南一路上看见的全是疲惫的百姓和饿死的尸体,不过他没有多看几眼,而是迅速的回到指挥部后方的神庙高塔上。

这里是整个城市的制高点,是一座粗粝花岗岩砌成的螺旋形的高塔。

塔顶有一间石室,石室的中心是点燃圣火的火塘。此时并非节庆,这座小城市里的圣火便没有点燃,只有黑黑的空火塘。

锡南的全部希望都寄托于在旧都的达拉杰。他心中默默盘算,自己还能坚持三天的时间,此时的达拉杰应该早已收到他的求救信。按照行军速度,他应该可以在三天内感到。

只要达拉杰的帝国大军的飞舞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他就可以打击敌军的前进势头,甚至让整场战局反败为胜。

雨越来越大,远处的田野已经被雨幕一层层的遮盖。渐渐的他眼前只剩下石室窗外如珠子一般的水帘。

这一场雨,从前线一直下向了旧都。当旧都的富丽宫殿、精美花园和纵横交错的街道和民房沐浴在已经势弱的如丝微雨下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与此同时,达拉杰的先锋大军即将看到前线城池的那一刻。迎接他们的不是锡南的旗帜,而是伊兹哈飞的队伍。

伊兹哈飞一次冲锋冲散了这支急行军一天的队伍,有些侥幸逃脱的士兵快马加鞭的回报身后的长官,长官眉头一皱,立刻向正在赶来的达拉杰送上了紧急军情。

达拉杰看着眼前的线报,突然非常的懊恼。他不在意锡南军队的死活,而是突然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本应该抓住的好机会。

他其实早已收到锡南的求救信,但身边的官员们面对一位奴隶将军的来信都非常不屑,倒是托克里在看到他的纠结之后率先决定要前往作战,虽然即使成功阻击了伊诗达尔他在此次行动中也不过是得了次功,首功归于努拜尔,但总好过继续输一场。

就在达拉杰刚下决心,准备联合努拜尔的奴隶将军来一次军事行动的时刻。从锡南所守之城逃出来的那位总督赶到了旧都,得知正在旧都的达拉杰要召见他后。他内心对于逃跑的惶恐让他决定编出一套假话来蒙骗后方的将领。

在旧都宫殿的议事大厅里,正襟危坐的达拉杰和几位重臣,在他口里听到了有关锡南傲慢、贪功甚至想要利用帝国大军为阿克德城市努拜尔积攒军功的想法。

原本就对这件事情并不痛快的达拉杰,在听了这些故事后,感到了深深的羞辱。他和群臣决定坐等锡南的战败,然后靠帝国大军去收拾残局,从而留待以后清算努拜尔的种种恶行。

好在达拉杰并不糊涂,经过一晚上思考后,他还是觉察出来了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在耽搁了一天后终于从旧都出兵援助锡南。

可就是这一天的时间,让帝国的未来走向了另一条生命线。

这一天,雨季的厚重雨云布满了前线,引爆了蒂法娜河几处失修的河堤。

泥泞的道路大大拖延了军队的行军速度,等到他的前锋抵达前线时,已经为时已晚。

达拉杰的懊恼也无法阻挡伊诗达尔的脚步。

此时的锡南已经被格拉纳兹的骑兵追上并杀害。

格拉纳兹为了给自己失败出气,让人用马拉着锡南的尸身一路游行示威。

伊诗达尔突破旧都前线的消息也如锡南的死一样,传遍了旧都城里。旧都的人纷纷各谋前程,暗中观察,便的噤若寒蝉。

而最痛心的莫过于努拜尔。

自知道受骗后,他立刻从月神谷返回支援锡南。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却不想希望如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被浇灭。

夜晚,努拜尔整夜难眠,心中就像被挤压一样难受。直到身边的侍者给他按抚了半小时才感到稍稍舒服。此刻的他不只痛恨伊诗达尔,内心对伊仕麦也极为愤怒,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贵族身份,他真想对着伊仕麦破口大骂一场。

而伊仕麦看着被伊诗达尔收敛好的锡南棺椁,得知要送回给努拜尔后,内心也揪在了一处。他太希望这场战争早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