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白白挣扎而已。”伊诗达尔对着身边的几位将领说道。
自从阿克德易主的消息传出之后,努拜尔如板上的鱼,左右不知道如何是好。
得知消息的伊仕麦心下黯然,心想努拜尔终究还是敌不过伊诗达尔,他们一起在阿克德之时,努拜尔就面临权力的挑战,许多强大家族都希望扶持其他人来平分努拜尔的权力。
如今格兰人和阿克德的野心家们内外勾结,趁着努拜尔在外苦战之际夺取了这座宝石般的城市。
现在的努拜尔心情一定很糟糕吧,伊仕麦这样想着,不觉走神,把手中的酒撒了出来。
伊诗达尔听到动静,知道伊仕麦的心事。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臂,伊诗达尔这些天没少了安慰他。伊仕麦虽然很是感激他的细心,但依然担忧努拜尔的未来。
正如伊仕麦所想。
努拜尔的南境军已经四散而回,部分没有离开的则怀有二心,希望拿努拜尔回去向新的阿克德之主请功。忠于努拜尔的人则人数太少,大多早已战死沙场。
墙倒众人推,努拜尔依靠的卫圣军也出现了问题。
卫圣军在屡次凭着一腔热血冲击失败,加上被努拜尔战略约束,让他们难以释放自己的宗教信仰的热血,从而对努拜尔出现不满。
卫圣军里有不少人是出身于普通市民和农民,他们对努拜尔这样的贵族公子本就怀有不信任之感。伊诗达尔听取了哈索方斯的意见,利用谣言来一点点蚕食努拜尔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
卫圣军们开始远离具备高超军事素养的努拜尔,而靠向那些更极端的领袖们,尽管他们在极端的情绪带领下打了一次又一次败仗。
大雨又下了起来,不仅冲散了山坡上的裸露泥土,也见证了洪水般的大军离心四散。
雨天浇不灭努拜尔的焦灼,他陷入深深的绝望。
昏暗的帐篷里,他看着身前两侧等待他命令的军官们,强打着精神,向他们传达了新的布放命令。随着军士们领命离开,他看着油灯照耀的地图,就像一个陷入绝境的棋手依然倔强的在棋盘上寻找胜利的小小希望。
大雨模糊了外界的声音,这也让他内心变的平静了不少。
如今若回到阿克德将会面临两面受敌,让他绝对没有胜利的希望。现在只有拼尽全力夺下旧都,再伺机联合礼萨的皇家军队共同逼退伊诗达尔才是唯一的取胜之道。
想定了下一步的动向,他内心稍稍放松。
可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他回过头看到昏暗的帐中,在门口的白光反射下有好几名手持武器的黑影站在了自己身后。
这些人趁着大雨,在投降了伊诗达尔的将领带领下冲入努拜尔的军营,快速的缴械了努拜尔的军队。并在他沉思的时候偷偷摸入账内。
努拜尔已经明白了这一切,这一刻他没有愤怒。反而有些淡淡的释怀,至少自己尽力了。伊诗达尔的确太强了,他已经做到自己最好了。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向着来人高傲的一打手势,示意他不必藏着掖着。
眼见努拜尔束手就擒,叛军反而内心踟蹰不敢上前。直到反叛的将领进帐,才上前抓住努拜尔的双手。
努拜尔淡淡的对叛将说,“我的士兵们为国家和信仰不惜生命,你不要为难他们。可以吗?”看着努拜尔的目光,叛将内心一颤,快速的点头然后闪避。
此时的天空渐渐停住了雨水,帐外的光芒再一次丰富了起来。
努拜尔吩咐自己的士兵奴仆们解除武装,各自回南境,给他们免除一切债务并给奴隶自由身。
做完这一切后,叛将带着军队簇拥着他前往伊诗达尔的军营方向。
努拜尔不知道的是,军营外,乌鲁斯看着带离努拜尔远去的车队,内心复杂。
他早就知道这场叛变,可自从努拜尔两次推迟和他妹妹蒂雅理的婚姻后,他的父亲博利德大公已经秘信他要远离努拜尔,他们家族将会和格兰摄政王里奥合作。
从心而论,乌鲁斯还是很喜欢努拜尔。
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然任性却充满责任感,孤僻的性格藏着热忱的内心。他很为努拜尔惋惜,明明是如此有才能的人,却最终以这种方式收场。可是他也无能为例,父亲已经将家族的未来和格兰人绑定,自己的妹妹即将嫁给格兰的摄政王里奥。
努拜尔抵达伊诗达尔军营是在第二天。
伊诗达尔准备了一场宴会了欢迎他,只是这充满了献俘的感觉令努拜尔非常不适。可努拜尔他依然努力抬了被绑住的手,理了理前胸的衣襟,然后走进伊诗达尔的大帐。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可当伊仕麦亲眼看到这样的努拜尔时,他的内心仍隐隐作痛。
伊诗达尔很热情的让人给努拜尔割断绳子,请他入座。努拜尔没有说什么,冷峻的坐在一侧,说道,“感谢您的盛情,不过不必兜圈子了,你要怎么处置我?”
伊诗达尔忽的一笑,说道,“我很敬重你阿克德城主,你是我进入西斯以来和扎耶克将军唯二让我认真当做对手的人。如果不是生在不同的国家,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此话一出,努拜尔也不好继续气愤愤的对着伊诗达尔摆冷脸,长期受礼仪教育的他即使面对战场上的死对头也时刻注意着人情往来的分寸。
他一抬头看到了伊仕麦,便把气全撒在了他身上,一拍酒杯说道,“你没有看到我的杯子空着吗?给我斟满。”说完这句感觉还不解气,又扭头看向帐外说了一句,“既然喜欢做别人的奴隶,就不要忘了旧规矩。”
在阿克德,努拜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经常在小事上耍脾气,这些伊仕麦已经适应了,可努拜尔最后加的那句话还是刺痛了他。不过他没有做声,走过去单膝跪下给努拜尔斟满了酒水。
努拜尔一饮而尽,完全无视了伊诗达尔等人,可是他不擅长饮酒,被呛了一下,喷到了衣襟上,引得营帐里其他将领笑了起来。
伊仕麦从怀中拿出丝巾,帮他擦干了脖颈和衣服上的酒水。他看到努拜尔强作镇定的眼神里有掩盖不住的惶恐。
伊诗达尔看着努拜尔的样子也淡淡笑了笑,说道,“你太心急了阿克德城主,我还没有向你敬酒。”
努拜尔说,“我来这里,不会只是喝酒吧?”
伊诗达尔说,“明知故问,你当然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也清楚你大概率不会答应。
但是我依然想试一试,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看似是一个离战争很远的人,却能有勇气来到战场,你的指挥能力也令我赞赏,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仔细考虑。
我不是让你背叛你的信仰,而是邀请你和我一起创造未来。只要你加入我,你的意见我会充分的考虑,你也可以从侧面更好的保护西斯。”
努拜尔没有答话,良久,他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不会答应,那就没必要再说这些了。谢谢你的款待。”说罢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
伊诗达尔看了看身旁一直默默无语的奈尔菲斯,奈尔菲斯说道,“努拜尔大人,请您再考虑一下,我们会拿出尊重去对待西斯的人民,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亵渎神庙的行为。您的加入,可以减少无数的伤亡,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努拜尔恍如不闻。
伊诗达尔说道,“好吧,我明白了你的意愿。既然如此请在我这里暂住几日吧。”
努拜尔自此被伊诗达尔软禁了起来。
他不知道伊诗达尔是何用意,但隐隐感到自己的存在是伊诗达尔为了谋取更大的胜利。
这些日子里,伊仕麦经常来服饰他。
起先他非常排斥,而伊仕麦一如既往的对他有耐心,这种从小陪伴他的熟悉感让他最终还是放下了伪装,惆怅的向伊仕麦倾诉自己的内心。
“我很想念阿克德,尤其是夏宫,你记得吗?这个时候阿克德的山泉最丰沛,在路边的石头上都能看到比宝石还透彻的水脉”,努拜尔趴在床上向帮他扇扇子的伊仕麦说道。
伊仕麦简单的回应着,他知道这时候只需要倾听就好。
“我也很担忧”,努拜尔抬起埋住的头,眼眶红红的,“那些夺取了我的大权的人,会不会迫害我的士兵。他们都是保卫西斯的勇士,不该有这样的结局,就像锡南那样。”
伊仕麦把努拜尔揽住肩膀安慰道,“只要你不在阿克德,他们忙着分权还来不及,根本不会在意已经群龙无首的士兵们。”
有了伊仕麦的依靠,努拜尔感到一阵温暖,他继续说道,“其实我还在担忧卫圣军。他们虽然鲁莽,可保卫国家的事本来轮不到他们这些农夫和商贩,如今他们怀着热情去对抗伊诗达尔,我却没能给他们带来希望。我不知道伊诗达尔会怎么对付他们,他们会死战的,那样可太惨了。”
努拜尔抱着伊仕麦,把脸靠在他的颈肩,怅惘的说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换他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