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佳的指尖悬在系统界面的“智能调度”按钮上方，掌心沁出的薄汗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影子。
满墙红色小旗在晚风中轻颤，日本的小旗离他最近，旗角沾着的胶水还带着温度——那是今早日本商社代表亲手粘上去的，对方鞠躬时发顶翘起的白发扫过他手背，说“我们等这口肉等了二十年”。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拔高，淡蓝色光流从界面里涌出来，将所有小旗连成星图。
农佳盯着星图上跳动的数据流：德国的订单标注着“肌内脂肪含量需≥18%”，加拿大的需求是“无抗生素残留”，最下端的尼日利亚订单旁甚至跳出笑脸符号——“总统先生说要给难民营孩子加营养餐”。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三天前展会上，罗伯特举着香槟杯斜睨他的模样：“六个月出栏？你们的牛怕不是吃激素长大的怪物。”此刻星图里，罗伯特所属的美国订单被标成了灰色，旁边批注“付款信用等级D级，建议暂不合作”。
农佳低笑一声，拇指按下调度按钮。
系统立刻展开三维投影，全球地图在他头顶旋转，不同颜色的光带像血管般蔓延：运往欧盟的走北极航线，冷链船已在鹿特丹港待命；发往东南亚的走中老铁路，海关通关文件正在云端流转；最醒目的红色光带指向日本，那是对方出双倍运费指定的“当日达”专线。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林昭雪的视频通话。
屏幕里，她正站在港口集装箱前，海风掀起她的工作牌挂绳，背后吊车的钢索正将银色冷链柜吊上货轮。
“农佳你看！”她转身跑向闸口，马尾辫在安全帽下一跳一跳，“海关特批了‘肉类出口绿色通道’，从养殖场到装船只要五小时——比我跟他们拍胸脯保证的还快一小时！”
镜头扫过闸口，穿制服的检疫员举着手持检测仪，对着刚卸下的冷链柜快速扫描。
“每批货都走‘即到即检’，”林昭雪的声音里带着笑，“我今早五点就来蹲点，张处长还说我比海关关长来得都勤。”她突然被人叫走，镜头摇晃间能看见她扒着调度室窗户喊：“2号冷链车提前半小时到？让他们直接走B12通道！”
农佳望着屏幕里她被晒红的耳尖，想起三天前她为了绿色通道跑断的三双鞋。
那时她揉着脚踝说：“以前总觉得政策是纸，现在才知道，好政策得有人拿脚去蹚。”此刻他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物流效率提升200%，建议同步启动‘饲料配方优化’。”
他点击进入模块，眼前立刻跳出各国牛只的专属食谱：日本订单需要更多亚麻籽，这样脂肪会呈现更漂亮的雪白色；德国偏好高蛋白质，豆粕比例要加到35%；最下方的尼日利亚订单让他鼻尖发酸——系统自动匹配了当地盛产的木薯渣，“成本降低40%，营养达标率98%”。
“叩叩——”办公室门被推开，赵博士抱着笔记本电脑挤进来，镜片上蒙着层薄汗。
“你看这个！”他把电脑转过来，区块链溯源平台的界面正闪烁着绿色光点，“每头牛的出生时间、疫苗记录、甚至每天吃了多少克饲料都上链了。”他点开一个二维码，屏幕立刻跳出3D牛模型，连耳朵上的编号都清晰可见，“刚才直播时，有个法国买家扫了码，当场加订了两千头。”
农佳盯着滚动的交易记录，突然注意到右下角的新闻弹窗：《惊！
中国“速成牛”或含未知基因毒素》。
标题下是罗伯特的照片，他西装革履站在美国参议院门口，举着份“专家报告”：“我们有理由怀疑，这种非自然选育的牲畜会破坏生态平衡！”
赵博士的手指猛地捏紧鼠标：“这个报告我看过，数据全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他们把普通肉牛的生长周期套在我们牛身上，简直——”他突然顿住，屏幕里弹出新消息，是安娜的视频邀请。
“农先生，我们在牛舍外。”安娜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她今天没穿高跟鞋，踩着橡胶靴站在青草地里，身后跟着三个穿白大褂的欧盟检测员。
镜头转向牛舍，棕褐色的和牛正低头吃草，尾巴悠闲地甩着。
“我们随机选了十头牛抽血，”安娜举起装着血样的冰盒，“现在就送第三方实验室，直播链接我发你了。”
农佳点开链接，直播间里已经有二十万观众。
弹幕刷得飞快：“这牛看起来比黑金和牛壮！”“检测要是过了，我立刻取消黑金的会员！”检测员抽取血样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对着镜头展示无菌操作。
半小时后，实验室发来报告的瞬间，直播间突然炸了——
“重金属未检出！”“抗生素残留0.0mg/kg！”“肌内脂肪含量22%，A5级！”
安娜摘下手套，在合同上签完最后一个字母时，笔尖在“欧盟”两个字上晕开一小片蓝黑墨水。
“这是三年的供应协议，”她把合同推过来，蓝眼睛里闪着光，“我们只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系统提示音几乎同时炸响：“检测到国际信任度提升至92%，已解锁‘跨境疫病预警’功能。”农佳望着新增的模块，界面里突然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异常数据，请及时查看。”他正要点击，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林昭雪的消息：“最后一批欧盟货装船了，比预计早两小时！”
深夜十一点，农佳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回到办公室。
墙上的世界地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红色小旗的影子投在系统界面上，像一片燃烧的海。
他点开“跨境疫病监测”模块，屏幕突然闪烁起红光，一行血红色的字跳出：“非洲猪瘟病毒变种，正通过国际冷链传播……”
他的手指悬在报警确认键上方，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
远处港口的灯塔明灭，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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