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希望、秩序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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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沐浴于那浩荡无垠的神圣金光海洋之中,心湖竟如古井无波,万籁俱寂。

唯闻缕缕天籁清音,萦绕于神识深处。

此音渺渺,似蕴无边希望曙光,又似藏天地秩序经纬之玄机……

倏忽间,一幅幅栩栩画面,于其灵台识海次第展开:

但见那无情祝融肆虐,火舌翻卷,顷刻吞噬田园村落。

孩童惊厥的撕心裂肺,慈母焦灼的呼唤悲鸣,壮汉提桶奔波的沉重喘息……

终至,尽数化为焰海灰烬……

岁月流转,几度寒暑无声。

焦土之上,竟有嫩绿新芽钻破黝黑寂灭,昭告着春泥孕生的坚韧与希冀……

复经数轮春秋代谢,一男一女风尘仆仆,相携驻跸于斯。

男子叹问:“悔否?”

女子笑靥微微,螓首轻摇……

寒舍草屋,男子披星戴月,躬耕垄亩;

女子晨昏纺绩,巧手穿梭,偶以手背轻拭香汗,又含笑抚摩隆起小腹……

啼声清亮,新生命降世,糙手男子搓掌憨笑……

窗外,无边新绿随风曼舞,若含欢欣……

一滴璀璨如鎏金的神泪,自唐三眼角无声滑落,滴至胸前,竟被一股玄奥伟力悄然摄走,杳然无踪。

天地不仁,沧海桑田轮转之际,新生命倔强诞生。

此,便是那不朽之“希望”!

“哇哇……”粉嫩婴孩呱呱坠地,蜷依母怀,贪婪吮吸。

饱食,便绽天真笑靥;

眨眼间,咿呀幼童追逐嬉戏,闻慈母唤归,蹦跳雀跃;

再转瞬,少年独坐青坪,眉染轻愁,少女倩影翩跹而至,愁云顿化晴空笑颜;

中年翘首房外,步履焦灼,忽闻婴啼贯耳,闯门入室,怀抱新儿,望妻含笑,万般辛劳尽付幸福流光;

迟暮残阳,皤然老者茕立孤冢前,面含追忆。

夜阑梦回,安详阖目,嘴角犹噙笑意,梦中伊人仍在……

又一颗金灿神泪,自唐三相颊滑落,触及心口,亦复杳然。

啼哭而来,含笑而终,喜怒哀乐,生关死劫,轮回不息。

此,乃天道之“秩序”!

“咔嚓……咔嚓……”巢中雏鸟,艰难啄破壳锁,绒毛湿皱,颤颤争食父母衔来之虫豸……

不远处,成鸟昂首顾盼,眼含欣悦……

骤而风狂雨暴,霹雳横空!

双鸟急掠归巢,奋展孱弱羽翼,为稚子遮蔽泼天雨箭……

雏渐长成,翱翔碧空,欢鸣不止。

突地,一团巨大黑影覆压而下,凄厉鹰啼破空,爪牙过处,唯余点点猩红热雨,零落断羽残翎……

神念虚悬的唐三,怒涌于心,几欲扑杀那凶戾苍鹰。

然,此情此景,俱为天道映像,纵使他神力已臻神尊,于此巍巍天律之前,亦不过一粒尘埃,无能为力……

一滴蕴满无奈的金色神泪,再次滑落,悄然没入心口位置。

鹰隼搏兔,鸟雀啄虫,虫豸啮草……生杀予夺,环环相扣。

此,亦是铁一般的“秩序”!

万千景象如流沙般滑过唐三神识深处。他欲挽留那无数悲欢,指尖终是空空;他欲篡改那既定命轨,亦是徒劳无功……

心头涌起无尽悲悯,他为红尘众生抛洒滴滴金色神泪,泪落心口,尽化星点金芒消隐。

他为那如野草般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希望”所感动,为那冰冷无情、不容更易的天道“秩序”而痛苦扼腕,更为自身渺若尘埃、难以撼动这万古不移法则的无力感而神伤魂黯……

于斯时也,一股焚天煮海的欲念自唐三胸臆间沛然升起——他要重塑这乾坤秩序!

他要将那希望的种子,播撒遍三千世界的每一粒尘土!

须臾抑或亘古,那充塞寰宇的神圣金光海洋终徐徐退去,唐三紧闭的双眸缓缓开启。

修罗、海神、森林神三神甫见其目,心头俱是凛然巨震!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非“超凡脱俗”四字可描摹其神韵之万一,亦非“悲天悯人”一语能言尽其中蕴含的苍茫浩瀚。

“孩子,方才究竟若何?”海神波塞冬面含忧色,急声问道。

“方才?”唐三眉宇间掠过一丝茫然,“我怎觉得……恍如已历千劫万世?”

于他感知之内,时光悠长得足以模糊记忆,只烙印下那无尽岁月长河中的一场场悲欢离合——希望生生灭灭,如暗夜火种;

秩序枷锁森严,生灵为其荫蔽,亦为其所噬,重重宿命画面交错闪烁,哀乐无常,而他……只能做壁上观。

“确只方寸之间。”修罗神颔首应道,眼中疑云弥漫,“自金光现世至隐没,不过数息光景。”

他仰望重归澄澈的天穹,纵以神界执法者之能,亦茫然不知那金光究系何等神异。

“我亦未明所以。”唐三淡然一笑,复归往日从容,“只觉神识沉浮间,映现诸多景象,宛在昨日,又如隔世。如今……已然苏醒。”

他言语间,已将那份浩渺之思敛藏心底。

“有劳森林神前辈,速请施法唤醒小舞!”心神既定,唐三立时想起爱人仍昏厥于如意百宝囊中,忙将其小心取出,轻揽入怀,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善。”森林神星露轻应一声,自唐三臂弯接过小舞纤躯,一股碧翠晶莹的森林神力汩汩注入其体内。

“我森林神祇秘法,须归返森林神殿方可施为,请随我速去。”

星露怀抱小舞,言毕便欲动身。

“吾等同往。现今神界波谲云诡,你二人携一伤者独行,吾心实难安。修罗,汝意如何?”海神波塞冬忧心忡忡,目光投向修罗神。

“吾尚需回禀神王复命。汝等自去,若有变故,可用‘神讯石’传念予吾。”修罗神微一踌躇,终究职责在身。

身为执法者,今日更有涉险相护、触动铁律之嫌,亟需面见神王陈情,不容耽搁。

“如此亦妥。”波塞冬颔首应允,旋即对森林神星露言道:“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启程。”

“善。修罗大人,我等先行告退。”森林神星露对修罗神微施一礼,身化流光,腾空而起。

唐三伫立原地,神情肃穆,对修罗神深深一揖至地。

“前辈……”千言万语,尽哽在喉,喉头滚动,唯余双目之中流转着赤诚如火的感激之情。

“去吧,莫使他人久候。”修罗神唇角微扬,淡然笑语,袍袖轻挥。

唐三再拜,旋即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疾追前方海神二人而去。

殊不知,就在其转身刹那,胸腔之内,一道形如胚芽、金光内蕴的种子状神芒悄然一闪即逝!

唐三对此,竟浑然无觉!

所幸路途坦荡,一神三人携伤者安然抵至森林神殿。

甫一踏足殿门,因感知神主归来,整座神殿内浓郁的生命元素瞬息欢腾!

漫天翠金色光点跳跃闪烁,仿佛碧穹星子垂落凡尘。

然当这些雀跃的光点触及星露怀中昏睡的小舞之时,喧哗骤歇!

万点莹光忽明忽暗,如含悲泣,无声哀恸着她们那尚在沉眠的少主。

无须星露安抚,光华自行退避三舍,让出一条通衢大道。

森林神星露幽幽一叹,无言,怀抱小舞缓步引路先行。

唐三面染戚容,与海神波塞冬紧随其后,穿过重重神殿回廊,直抵森林神一脉最为核心、最为古老的最终传承之地。

一步踏入,唐三顿感一股磅礴无尽的生命元力如潮汐般汹涌包裹!

此般浩瀚,迥异于海神那碧海无涯的水泽澎湃,乃纯粹源于万木参天、草木繁盛的磅礴生机!

与此同时,唐三体内那已然升华至神阶的蓝银皇,竟自浮盈而出,霎时间,馥郁精纯的生命气息奔涌四溢,充盈满殿!

殿中万千草木灵植,仿佛被那本源气息所召唤,纷纷焕发璀璨绿芒,涌出浓郁生命精气与之应和共振!

在此等浓稠到化不开的生命精华滋养下,唐三体内潜藏的细微暗伤尽数弥合,须臾便恢复如初!

更有缕缕肉眼可见的生命精气,似得感召,自主地朝小舞体内疯狂汇聚奔涌!

此番奇景,令森林神星露与海神波塞冬相顾愕然,皆以惊异目光望向唐三。

海神的传承者,竟能引动万千草木如此强烈之共鸣!这昭示着什么?昭示着唐三此人,身负绝代之资,足可承载森林神位!

念及此,海神波塞冬不由得心弦一松,暗自庆幸:

幸甚!乃是吾先得此良材美玉承袭海神衣钵,若教森林女神捷足先登……此等不世出的神祇苗裔,怕已入她林中门户了。

“竟是……破凡升神之境的蓝银帝皇!此间造化,诚非易事。”

森林神星露明眸微转,瞥见海神那副紧张兮兮护食之态,不禁莞尔,轻启朱唇打趣道:

“海神殿下,何必如此着紧?难不成我还会强抢汝之传承者么?”

海神波塞冬闻言,立时眼观鼻、鼻观心,权作充耳未闻。

“事不宜迟,我这便施展我森林神一脉独门秘法,引醒小舞。海神殿下,烦请与唐三相候于此。”

星露敛起笑意,怀抱小舞,莲步轻移,走向那传承古地核心——通体由神木构筑、布列玄奥符文的八角祭坛。

“呼……”已然复原的唐三,凝望着森林神怀抱小舞步步踏向祭坛深处的背影,深长吸气,全身神经骤然绷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宽心,静候便是。星露既言有‘终极守护种子’封于小舞传承神印之中,当无大碍。”波塞冬见唐三紧张若此,不由温言劝慰。

“嗯……”唐三应声,目光却半分不离祭坛。

但见森林神星露将小舞轻柔平置于祭坛中央。旋即,眸光沉凝,神威迸发!

“嗡!”碧浪翠涛般的瑰丽神光轰然暴涨,瞬间将整座神殿映照得通体澄澈!

十二枚璀璨神环当空闪耀,华美不可方物!

星露双臂缓缓抬升,蛾眉微蹙。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流溢翡翠金霞、充满生生造化之机的种子,自其眉心祖窍浮现——正是森林神本命神源所化的“终极守护种子”!

与此同时,小舞额上那枚神秘的传承神印骤然光华流转!

一枚相对纤小、光芒暗淡、且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种子虚影,艰难地自神印深处挣扎而出,缓缓升腾,最终,与森林神星露那枚沛然充沛的神种,轻轻触碰在一处!

“嗤嗤!!!”异响微生,两枚种子如生灵慧,幻化出万千丝缕般的能量触须,彼此交缠、勾连、融合!

顿时间,缕缕精纯澎湃、宛如实质的翠金神光,源源不绝地从森林神星露的神种内,汩汩注入小舞那颗残破暗淡、布满裂痕的传承神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