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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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接一根燃烧的火把,或打着旋,或呈抛物线,或如折翼迫降的鸟,在空中掠过,然后掉进祭坛的柴堆。

一簇又一簇新生的火苗,在祭坛各处如花绽放,从柴堆的外围,烧向中心。

而柴堆中心的少年,却忽地挺直了背,仰着头望向天空,默然无语。

咔嚓!

突然,

于无声处,

有惊雷响动!

————(分隔线)

有数道流光,从大地拔起,升往深空。【楔子1】

不知距此地多远,其光芒却清晰可见。

他们是地位崇高的一界道主,是此方世界的最强者!

而与此同时,

大地之上,一方荒芜得看不见任何植被的黄沙地中,

一位头戴竹斗笠,神情散漫,徒脚漫步于黄沙中的青年,

却仿佛有所感应般,霎时昂起了头!

他缓慢摁下笠尾,显出一双黑亮凌厉的眼,仰望着空中那几道各色流光,眼露仇恨。

他的嘴角抽搐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忍耐许久还是放弃,

一抹冰寒刺骨的讽笑最终在他的脸上绽放,

牵动起他眼下一公分近处的一道横贯面部的刀疤,如活化的多足蜈蚣般,攀附、蠕扭。

使他原本大致俊俏清朗的面容,

看上去分外可怖。

回忆到刚才在心底突兀响起的女声,他嘴唇蠕动,口中无声讽刺着:

“一群只顾头不顾腚的蠢货,为了那所谓大计……”

“呵,道主!他日我若为道主……”

“……”

忽地,

他的耳朵微动。

他侧头,仔细听去。

良久,

他摇摇头,无奈地愤懑一声:

“又一例!”

说着,他便纵身而上,徒脚踏立于虚空。

“这群可恨的,恶人不倦的蚊豸……”

嘴上恨恨道。

眼睛也没闲着,踏空远望。

忽地,他的思绪不知怎的飘远,不由想到:

“要不是因为那事,我的元神受损,无法动用神念……”

他的话语一顿,冷哼一声,脸上又隐晦地露出了一丝恨意……

“哼!”

他却是不愿去回想起那些糟粕事,将那丝恨意很好地再次收敛至面容下。

表情变得淡漠,

凝神之下,他就算无法借助神念,单纯通过目力,也辨认清了之前所听闻的细微声音所在的方位。

不多耗时,朝着辨清的方向,

便化作一道虹光,

无声地,

划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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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于云层之上的王之尘,被云雾遮掩了身形,理应未修法力的凡人是看不见他的。

但……那祭坛中心仰望着天空,此刻正被炽热火焰围簇的少年,眉眼间却仿佛不带着一丝恐惧,唯有一片平静。

王之尘微皱眉头,

暗暗思忖:他莫不是发现我了?

王之尘感觉的到,那少年的视线,正对着他脚下的云层……

而眼见底下火炎即将要蔓延至那少年的身上,他将这个疑惑暂且抛之脑后,

不再看戏,

丹田内金丹跳跃!

他感受到,饱满的法力由丹田抽调至经脉周天,

在身体中如浪潮般阵阵涌动!

他手掐小云雨诀,脑海观想云雨,法力催动之际。

轰隆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就在他的身旁,

突的炸响!

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炙热阳刚的气息,

让他脸色一变,浑身一颤!

他惊骇!

明明小云雨决还未完全催发!

危险即刻来袭!

顾不上什么体面,他狼狈地从天空滚落于地!

也好在他见势不妙,逃得及时。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

只见一道巨大的电光,连接天与地!

雷霆落地之处,

赫然距他的身体,仅三丈许远!

这道浩瀚夺目的雷电光芒,就如亘古长存的古树枝丫,在天地间中肆意舒展,

在天地间留下了一道庞大绚丽的银白“神迹”!

王之尘只是被这外扩而出的微小电弧稍稍波及,就使得他半个身子酥麻难忍,浑身刺痛!

他的汗毛不可遏止地倒竖。

这便是天道的伟力!

就算他已是金丹真人,但在这般浩瀚宏伟,似海啸倾覆的力量面前,

还是如蝼蚁一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但这还未完,

又是一幕令他这个金丹真人都惊奇的场面出现!

只看到一片乌蓬蓬的厚重黑云,在原先只有几片淡云的祭坛上空,

乍现踪影!

并霸道地挤开了空中多余的那几朵白云。

这一片黑云就像是被放入了水中的干海绵一般,

仿佛四周的空气中有着某种不明的营养物质,供其贪婪攫取,

以至于使其正处于一种飞速膨胀生长的过程中!

其速之快,其变化之剧烈,

就如同其背后有着另一方世界,并毫不吝惜地将自身所拥有的,通过某处无形的空洞,不竭余力地供应于此方天地,以致黑云能够达到一息一剧变的地步!

而在黑云的身周,另有银白色的电光,呈丝状,忽生,

如一丛丛细长的银蛇,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它们的蛇头,挑动着它们的蛇尾,

在一副铺满天空的“黑甲衣”上,缠绕,攀生,

装扮其好似神人之甲披!

而伴随着黑云膨胀,

银色闪电也向四周散开,射满整片天空……

————(转场)

黑云下,

祭坛上,

火焰仿佛凝滞。

少年的衣服已被火焰吞噬,

看上去就像换上了一袭以火焰构成的灿烈长袍,头戴着一顶赤红“冠冕”。

他仿佛尚未感受到那般独属于火焰的热情,那是被力量超凡人者奋力拥入怀中,而身体被挤压碎般的炙痛!

他只是疑惑地低头打量着自己这身“崭新装扮”,

目露不解的错愕……

祭坛外,

那些叫嚷的人群,早已被最初的“银白神迹”吓破了胆子。往后的奇幻异象,更是让他们惊得俯跪于地,全身抖搐。

他们信了,信了!

这世上,是真有神明啊!

而他们——竟然被天神厌弃啊!

或许……或许!这是上天对他们祭献那个孤儿,哦不,小黎,所表示出的深刻不满!

神明不需要人祭啊!

想到这,村民们不禁要咬碎牙齿,

恨起了那个最初主张要祭献小黎的村长!

那个老男人说服了一众村民,亲手将小黎推向祭坛。

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该死的老不死!”

“真真可恨!当我们不知道?就是你见财起意,害死了小黎的父母!”

“可不是!那白家两口子死了后,村长那家可是又添了两厢房!”

“害人的老货!我们可没沾到一点荤腥!这害人命的事可与我们无关!与我一家人都无关啊!”

“是嘞,是嘞,小黎父母死了后,我可还帮了她!没我给她一口吃的,她早就饿死了!我没干坏事,反而干的都是好事啊!只是一时昏头,想保护我那早早丧父的小孙子——我那可怜的孙子啊,我只是不想让他被抽到去做祭品而已啊!天神明鉴!天神明鉴!”

“是嘿!我们可都没坏心!都是村长那一家干的坏事!他们那一家人可都是坏到流脓了!就说他那大儿子,雇人给他挖水渠。谁知等挖完要掏钱的时候就不认账了!好说歹说,才给了每人半袋米!忒下作!还有他的小孙子!长得跟个球似的!仗着体型和他爷爷村长的名头,到处欺负别家小孩!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有他儿媳......所以求天神一定要知道,我们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啊!要罚就罚那老不死的一个人吧!或者让他那一家人都落个十八层地狱都行啊!可别罚我们!”

“你们当初可不是——”

这时,有个头颅、面颊紧贴地面,仿佛不如此就体现不出她的虔诚、敬畏的小妇人,

就算此刻瑟瑟发抖,口唇与大地摩擦,因此口中浸满了泥土,仍奋力压着地面,发出了一道锐利刺耳的声音,一瞬压过了那些此起彼伏的“讨伐”之声。

但她刚开口,就有不知是谁扔的石子——只知道大概有很多人都参与其中,因为可见各方位都有石子在空中呼呼作响,狠狠丢向妇人,将她砸的满头是血!

而那小妇人被这一砸,话只说到了半截,便哀呼一声,脑袋一歪,一下不言语了,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那妇人的家属却也不敢作声,因为他们便是村长一家的,

他们知道自家惹了众怒,不愿再多生事端,激起更深的民愤。

哪想,村民们看村长一家不敢反抗,更甚连反驳都不敢再有一句,

自认是村长一家心虚理亏,自家有理气壮,便骂的愈发难听,其“伤及者”,不止有祖宗十八代,更有祖宗十八代的祖宗十八代。

好在村长一家是前几代迁到本村的,骂他们的祖宗十八代,不至于骂到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他们深深的认定,此事之过,皆在于村长一家的作恶多端!与他们是丝毫不相干的!

他们认为,此刻打击村长一家,是对此前错行的赎罪!是对天神的献诚!

所以他们“打击”起村长一家起来愈发不留余力!

时间一久,他们甚至都仿佛忘了本来目的,转而专注于宣泄心中的恐惧。

四周逸散起一股莫名而隐晦的兴致勃勃氛围。

而可恨又可怜的村长一家人,就像是瑟缩一角的鹌鹑,身子蜷缩着,将头深深埋入胸腹,只是一昧的颤抖。

其中身体抖动最为剧烈,表情最是惶恐的,便是之前表现得最为神气,站位最靠前的那个长须老者——即这个偏僻村子的村长,一切的始作俑者!

忆其前嚣后畏之神态变化,不知为何,分外引人发笑。

少年望着面前跪俯一片的后脑勺,如此想到……

天上饱满的乌云,

忽的一下紧缩。

一滴,两滴,三滴,

渐大。

天上的雨,如流水般,涤净少年身上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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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王之尘作为金丹真人,也只能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不知所言。

就算是出身大家族,见识广博的他,

也从未遭遇过,或是听说过如此发展的奇妙之事态。

硬要说,也只有他小时候在家族藏经阁中偶然翻出的一本破旧的人物传记小说中,或许有着类似的记载,其记录道:“世有传奇潇洒人物牧九歌,

筑基时天现异象,紫云覆山三日不散,有青鸾衔玉而至,置《太虚经》于其膝前。宗门长老叹曰:‘此乃道祖遗典,失传千载,今天道假鸾鸟授之。’

金丹渡劫时,九道天雷临顶而化金莲。莲开九品,托其足底,雷火不能伤。旁观者见其负手而立,天雷绕行,如谒君王。

探上古遗迹时,万剑齐鸣。一柄锈剑破土而出,斩落其指尖血自开锋,显‘天诛’二字。剑灵显化告曰:‘吾沉眠三千载,候天命之主耳。’是日,遗迹余剑尽断。

有魔修毒杀三千里生灵,草木皆枯。牧九歌过而泣,泪落处枯枝抽新芽,转瞬成林。有毒蛟欲噬之,林间忽生金丝,缚蛟成杖。乡民立生祠,香火自燃而不灭。

与魔尊决战于陨星崖。将败之际,北斗七星忽坠其剑锋。魔尊骇然:‘天道竟为汝改易星辰!’是夜,魔尊头颅被奉于正道堂祭品台上。

又偶遇一欺师灭祖之徒,牧九歌训斥之,话音未落,叛徒周身燃起无色之火。罪者哀嚎求饶,牧九歌叹:‘非吾罚汝,乃天行诛。’火随语熄,叛徒修为尽废而性命无损,众始信其言合乎天道……”

王之尘一直认为这只是一篇虚构的故事——在此之前。

但经历了今日这遭……

他不得不信,这世间,确实有人可能得天眷如此之隆盛,好似天道之子嗣一般!

真是,令人……

就在这时,

少年发觉身上的火焰已被天上的雨水完全浇灭,

之前捆缚手脚的麻绳早被烧成了黑灰,

而自己的身上也因此身无寸缕!

她本能地用双臂捂住自己的隐私部位,

以期遮掩。

但不知怎地,即使蹲下了身,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也还是不能将上半身的浮凸完全掩盖。

她苦恼地环起双臂,

力图将侧边的溢出尽量挤回腿弯。

但可能是长久的束胸让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以至于她的双臂愈用力,愈使其身形显得丰盈有致。

她脸上一直竭力保持的平静,

也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用草木灰涂抹得灰黑的脸颊,可见一抹隐隐的酡红。

王之尘注意到这点,

他本不应在乎一个凡人的羞怯,

但还是默默地从袖中的储物囊里掏出了一袭宽大的长袍,

然后扔给了祭台上的少女。

转过身去......

虽然对于一位修真者而言,是不应该与一个凡人之间讲什么男女之别的。

(修真界中有一个经典的笑话,便对此进行了一番戏谑:“在修真者的面前,裸身的凡人,好似一只扒光了羽毛的鸡。就算是皮肤白洁些,人也总不可能会对一只鸡起性欲。”)

但王之尘是“白夜”组织的成员。

他需要注重这一点!

因为“白夜”组织的主张便是为凡人服务!

这在修真者间属于一个异类——对凡人抱有一种平等的善意与尊重。

或许这就像是凡人间也有的一群追求于爱护动物的人一样,对动物满怀着一种真挚、热爱的情感,热衷帮助动物取得一个更有利的地位,或是解决动物的困苦。

在其他修真者看来,“白夜”组织的人就是如此,甚至比那群凡人还要更加狂热!

在他们眼中,“白夜”组织出来的人,跟疯子没什么两样——常常说着什么“仙佛慈悲垂目”,什么“关怀弱小的凡人,体察凡人的苦楚”什么的,就冲上来当搅屎棍!搅,呸!恶心得他们什么事也做不成!

他们就想问了!你们这样做是有什么好处吗?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是好玩吗?还是有趣啊?那我们需求的冒黑烟的人皇幡和喷绿火的功德灯这一块谁给我们补啊!啊?

......

祭坛上的少年,准确的说是少女,

将王之尘给的大袍裹上。

她声音清脆,怯怯地叫唤了一声“大人”。

王之尘耳朵一动,轻轻点点头,表示听到。

他转回身,正欲问那少女一些话之际,

忽地,

他的眉头一皱,倏地望向远方,

转而怒叱一声:“孽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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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祭坛三公里开外的一处高坡,

其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僧袍的和尚,正急得团团转。

雨水从他的身体流过,却不能沾湿他的衣裳半分,如同二者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让他的衣裳表面保持干燥清爽。

但从他背后看,却是汗湿上衣,这是由内而外的濡湿,显然不在他使出的避水决的管辖范围内。

他那亮得反光的额头、后脑勺、脖颈上,此刻也濡湿着,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可知他这时的急切心态!

“天道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应该啊!大人不是说已经短暂蒙蔽了天道的感知吗?”

“天道的触须想要解封,该还有半天才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黑僧袍和尚恨恨说道。他咬紧了牙关,其用力之深,甚至使牙龈渗出了血丝。

“不行,不能再等了!”

“仪式必须要进行下去!”

他抬头瞥了眼诡谲莫测的天空,

身体突然开始诡异的变形。

光秃的头颅变得细长,脑后生出一些黑色的毛囊细点,

身形佝偻,四肢着地,黑色僧袍化作一身亮黑皮毛,尾椎骨处突出,长出了一根粗长的尾巴。

拉远一看,

竟是只秃头黑皮狗!

它张开狗嘴,露出狰狞泛红的利齿,黏稠恶臭的涎液如鼻涕液般在它的齿上粘着,在它的口中拉出蛛网状的牵连。涎水在它口旁似垂未垂,时而流泄,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它仰头哈气,喷出一嘴黑气,成云成团。

但听得山林中一声狗叫,

这只秃头黑狗突然开始疯狂跑动起来!(天上有雷霆,于是不敢上天)

其速呼啸带风,四足几无离地。

而看它所奔行的方向,正是祭坛所在之处!

半分钟不到,三公里已过,祭坛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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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上,火焰已经被浇灭,少女仍跪坐在原地,只是身上裹上了一件青色的袍子。

除此之外,那少女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人?

黑皮狗反复检索识海,都未察觉这个青年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好像......直到它跑到近前,才发现?

黑皮狗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它的心中莫名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要是仪式不能完成,主人一定会把它的皮给扒了吃肉!

它张口呼呼作响,

蓦地残忍一笑,一个发力,便蹦向祭坛上空,

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漆黑如渊……

“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青年平静抬头。

……

“啊!”

一声惨叫。

血液四溅!

一道白光划过,便贯穿了黑狗的身躯,其冲力犹带着它倒飞了几百米,在大地上犁出了好长一道深痕!

待黑狗停下,定睛一看,那道贯穿黑狗身躯的白光,竟是一把无柄的狭长利剑!

此刻正插在黑狗的腹部,尾端入地,将黑狗牢牢地锢在地上。

黑狗凄惨的呜咽着,却不敢挣扎半分,因为只差半寸,那柄剑就要划破它的妖丹!

“尔安敢如此!”狗嘴里吐出了人话,它吠道,“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的狗。想杀便杀了,又如何?”

王之尘走上前,淡淡地说道。

“且看清了我的面貌,好叫你身上的魂咒、背后的狗主人知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太玄是也!”

说完,白光一滑,将黑狗剖成两半,剖面光滑如镜。黑狗的血液仿佛都来不及反应,迟了半秒,才从它那断裂的半身中,哗啦啦的淌出黑臭的血液。

王之尘手一招,

黑狗的尸体下飞来了一颗不甚规整的圆珠子,还冒着淡淡的腥气。

他捻住珠子,定睛细看,

“哼!其内玄力浑浊不堪,定是靠吃人晋升的伪丹!”

他一脸嫌弃,却是神情微妙。

“……也值点钱。”

说罢,默默将黑狗的尸体和妖丹都收进了袖中。

身旁的地上,

一个叠一个的躺满了人。

他们早被王之尘嫌吵闹,在最初现身时一个挥袖,便放倒了他们。

至于这黑狗精为何未能因此提前察觉不对,王之尘只能说,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障眼法罢了,要怪就怪那黑狗精自己,不学无术,道行浅薄......

王之尘穿过昏睡的人群,

每走过一个人,就会有一道红色的细小光点从那人的颈部钻出,随后荡荡悠悠地跟在王之尘的身后。

渐渐的,红色光点越积越多,如海潮,越漫越高。

当王之尘走到祭坛下方,“海潮”已至最高点,将落未落,仿佛一个身材魁梧的巨人,正要发出摄人怒吼,欲击未击。

“聒噪。”

王之尘不耐烦地往身后瞥了一眼,顿时,犹豫的“海潮”再没了落下的机会,此方空间已被无数道无形剑气挤满,“海潮”未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没有丝毫声息的,就被打碎成了无数道微不可察的细末齑粉!

他重新踏上祭坛,来到少女面前。

少女看向他,小心翼翼,露出羞赧的笑。

“大人,我能跟你走吗?”

“不能。”

王之尘轻描淡写地答道。他俯身,除却那道可怖的疤痕,如玉润泽的面容凑近,宽大的袖口在少女的耳旁微微晃悠,让少女一阵耳热,心绪复杂。她想,大人已经如此强大,是谁,才能在他的脸庞上留下这般骇人的伤疤?

王之尘却无暇管少女的心思,他只是两指一捻,就从少女的后颈处捉出了一枚黑色的光点。

少女一下惊呼,看她那细微扭曲的五官,看来被抽出那颗黑色光点,让她不好受。

王之尘起身后,看到少女的表情,也微微皱眉,

似乎有什么让他想不通的事情发生。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先将黑色光点封印入玉牌内。

玉牌上浮现数字“柒”,破碎,又凝聚,幻化为“捌”。

他一晃玉牌,“捌”字隐入玉牌深处。

随后他拿起玉牌,凑近嘴边,口型变化,似乎在说什么,语速很快。

但少女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她懵懂地看着王之尘奇怪的举动,心中充斥着对自己未来的迷茫——村子已经待不下去了,大人又不肯收留她,往后她又能去向何方呢?

少女的眼珠一动,

原来是王之尘又变了动作,他似乎说完了话,将玉牌贴向额头,似乎在接收什么。

期间他表情数变,好像未达成满意的交涉,于是再次将玉牌放至嘴边,许久,贴额。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眉头慢慢皱起,

似是无奈,又似是终于妥协,

摇摇头,将玉牌收入袖中。

他抬头看向少女,表情复杂,

问道:“我之前就想问,最初火烧起来的时候,你仰着头,望向天空,是......发现我了吗?”

少女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头,低声答了一声:“是。”

王之尘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他说:“你知道吗?我这一生只是为了做成一件事!那件事异常艰难,或许穷尽我此身,也无法完成。所以为了能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件事完成的一幕,我一直在尽力避免外加的麻烦......而你注定不能平淡度日,你这一生,大抵不是会在风浪中扯帆,就是会在荆棘中趟刺。如果收留了你,我也会受你牵连,不得安宁。更何况——”

少女听着。原本略有希望的内心,逐渐被失望和难过填满。仿佛曾见过山巅,只差几步,却被绊了一下脚,又骨碌地摔到了山脚,摔得遍体鳞伤。

她以为,王之尘发现了她的特殊,再加上她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就算看她可怜,也会收下她。却没想到,王之尘的心如此冰冷,压根没有收留她的打算。

她低着头,嘴角慢慢抿起,眼圈发红,仿佛有泪水在打转。一股莫大的委屈充斥在她的胸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你说的我根本不理解啊!什么未来不是平凡人!什么一辈子都要受尽磨折!如果我不是平凡人,为什么我没有像你一样特殊的力量,能让我每天吃饱饭!能让我不再怕寒冷!能......让我复活我的父母......如果我是平凡人,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和睦的邻居,无话不说的玩伴......凭什么......

她细声如蚊蝇。

凭什么!

委屈的情绪仿佛变成了油料,只要有了一点火星,就能变成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怒目圆睁,眼角还带着泪珠。

听着王之尘叠叠不休的话语,只觉得一阵烦闷!

烈火上头,成了怒火!一瞬间压过心中其余的情绪。

什么感激,惧怕,孺慕,伤感...都滚一边去吧!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了她的心脏,泵出滚烫的血,流通全身,让她热烈,表达出心中最真实的心绪!

她满眼通红,打断了王之尘,说道:

“我不知道。”

王之尘仿佛被噎住似的,咳嗽一声,继续说道:“行。那你现在总知道了吧!”

“不知道!”少女倔强地与王之尘对视。

王之尘的脸渐渐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摄人恐怖。

他沉默地凝望着少女的瞳孔深处,里面却没有一丝恐惧。

“嗤~”

忽地,他一声轻笑。

说道:“还行。”

暗暗停下施咒,看着面前双腿发软,眼中满是后怕和迷惑的少女,他说:“看在你这么有勇气的份上,我便暂且留你在身边。”

不等少女欢呼。

他继续说道:“但只是以侍女的身份留你,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听此,少女看上去明显萎靡了不少。

但她心中还是十分兴奋。因为这次不知怎的热血上头了,勇敢了这么一次,竟敢跟大人顶嘴了!虽说应该不致丢命,本以为要吃些苦头,却没想到大人反而让她留在了身边!

这实在是......少女眼骨碌一转,心中仿佛在暗暗谋算着什么。

王之尘暗暗点头,

虽说组织下达指令,命令他带着这个少女前往总部。但他本就时间宝贵,且讨厌这种受组织拘束的感觉,不大情愿做这事。

要不是这次组织是破天荒般地下达的强制命令,且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并作出了充沛的补偿清单,

再加上少女经他改编自魔宗“血河车”秘术的术法一激,暴露出的品性令他满意,

纵使组织内有他急需的事物,他应该也要与组织撕破脸了。

......

......

经过问询,王之尘得知,这个少女名为白黎。

当听到“白”这个姓氏时,王之尘的眉头一皱,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了白黎一眼。

他问过白黎,问她父母埋在什么地方。

白黎却眼中带着哀伤回答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父母进了山,却再也没有回来。村民们都说,我父母是被熊罴给吃了!因为那时候,山中经常有熊罴出没、伤人、吃人的传闻。我一开始不信,倔强地以为父母只是有事耽搁了。再过几天,就一定会回来!但随着日子的推移,我也不得不相信,我父母确实遇害了......而且,尸骨无存......”

“但......我父母的死因,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说着,她将目光投向祭坛下蜷缩着昏倒在地上的村长。语气好像十分平静,但牙齿咬得嘎嘣响。

说着,王之尘一挥袖,裹着白黎便冲上了天空,化虹而去。

只抛下一串串惊恐的尖叫。

……

……

当遁光路过黑风谷,

遁光中的王之尘蓦地停住,轻“咦”一声,好似发现了什么,旋即轻笑。

“呵,我来助你!”

随即口吐一颗银白剑丸!

剑丸滴溜一转,化作一把细长雪白的无柄长剑,长三尺许,悬浮于半空。

其周身包裹着一层白色芒光,目触则刺。显得此剑寒光毕露,神秘威重!

王之尘口吐一声:“去!”

长剑当即变作一道白色遁光,如天空闪电一瞬坠地,俯冲而降,锐不可当!

看其剑指!

赫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