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梅花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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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气冲霄。

李寒川站在剑阁之巅,七星剑悬于身前,剑身上七点星纹流转如活物。左臂断处新生的剑骨伸出三寸,锋芒隐现。右臂衣袖已褪至肘部,那朵梅花印记鲜红欲滴,与远处山巅上的血色残阳相映成辉。

剑阁山下,杀声震天。

白福率领的血梅大军已经攻破三道山门,峨眉、崆峒两派掌门如傀儡般冲在最前,所过之处,剑阁弟子纷纷倒下。更可怕的是,那些倒下的弟子很快又摇摇晃晃站起来,眼中泛起血光,竟成了敌方战力。

控魂术已经扩散。楚湘玉站在李寒川身后,白衣染血,那些弟子还没死,就被控制了神魂。

李寒川凝视着山下战局,突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白无瑕被四名黑衣人围攻,青衫破碎,长剑折断,眼看就要不支。

我去救人。李寒川握住七星剑。

且慢。剑阁阁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控魂术通过梅花印记传播,贸然近战,你也会被感染。

老人拄着透明长剑缓步走来,每走一步,剑锋就在石阶上留下一朵冰晶莲花。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方才传授舍身剑消耗过大。

那该如何?李寒川急问。

阁主望向远处即将陷落的山门:天影剑诀可斩神魂,但需先找到血梅的本体。

本体?

白福只是躯壳,阁主解释道,真正操纵一切的是寄宿在他体内的血手残魂。那缕残魂必须依附在实物上,通常是

梅花令!李寒川猛然醒悟。

山下传来一声巨响,最后一道山门轰然倒塌。白福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双眼赤红,指尖滴血。他身后是被铁链锁住的白无瑕,脖子上已经出现一朵血色梅花的雏形。

李寒川!白福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山谷间回荡,交出天影剑骨,否则你这位兄弟就会成为我的新容器!

说着,他一爪刺向白无瑕后心。白无瑕痛苦地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寒川...杀了我...不要让他...

李寒川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就在此时,一道白绫如银河垂落,缠住白福的手腕。随即琴音响起,清越如泉,涤荡山谷。

《梅花三弄》!阁主神色一动。

山腰处,白如霜端坐青石,膝上横陈一张古琴。她十指翻飞,琴音如刀,所过之处,那些被控制的剑阁弟子纷纷抱头倒地,眉心梅花印记渐渐淡化。

白福怒吼一声,挥手打碎缠腕白绫:贱人!竟敢坏我大事!

他弃了白无瑕,身形如鬼魅般扑向白如霜。白如霜不躲不闪,琴音转急,如同万千刀剑齐鸣。就在白福利爪即将触及她眉心时,一道黑虹从天而降!

七星剑!

李寒川人剑合一,如流星坠地,剑尖直指白福后心。白福不得已回身招架,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剑光爪影,快得肉眼难辨。

寒川小心!白如霜突然喊道,他体内不止一个魂魄!

话音未落,白福的左手突然扭曲变形,竟化作一朵血色梅花,花蕊中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红线,朝李寒川面门激射而来!

李寒川急退,却见那些红线如有生命,在空中转折追击。七星剑舞成光幕,红线触之即断,但断掉的红线落地便生根,眨眼间长成一片血梅,将他团团围住。

以血养梅,以梅控魂...白福狞笑,你的剑能斩断多少?

血梅花海中,每朵梅花都浮现出一张人脸,有白家惨案中的死者,有最近遇害的柳青霜,甚至还有白家主——他们都在无声地尖叫。

李寒川心神一震,剑势微滞。一缕红线趁机穿透防线,刺入他右臂梅花印记。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红线如同活物,顺血脉直冲心脏!

寒川!白如霜尖叫一声,琴音骤停。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寒川左臂剑骨突然暴涨,化作三尺青锋,一剑斩断红线。与此同时,他右臂的梅花印记大放光芒,与白如霜眉心的朱砂痣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阁主恍然大悟,梅花三弄,生死同命!

白如霜飞身而起,白绫绕体,如同一朵盛开的白梅飘向李寒川。两人背靠背站立,一个手持七星剑,一个舞动白绫,奇妙的是,他们手臂和眉心的印记同时亮起,形成一道红白交织的光幕,将血梅隔绝在外。

你终于想起来了。白如霜轻声道。

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八岁那年,白家主将两个孩子的血滴在梅花蕊中,施展古老秘术。

从今往后,你们同生共死。寒川为影,如霜为形。

白如霜抽泣着拉住小寒川的手:我不要影子死...

小寒川抹去她的眼泪:我不会死,我会一直保护小姐。

李寒川右臂印记灼热如火:所以那晚...家主断我手臂...

是为了封存天影剑诀和我们的血脉连结。白如霜点头,爹早知道白福有问题,所以设下这个局。家族大部分人其实都假死隐居了。

白福在外围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谎言!白家满门都是我亲手所杀!

不,白如霜冷笑,你杀的只是爹准备的替身。真凶也不是你,是你体内那个东西。

血梅突然全部爆开,化为血雾笼罩天地。雾中,白福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最终现出原形——一个半人半梅的怪物,胸口嵌着一枚青铜梅花令。

血手!阁主惊呼,二十年前就该魂飞魄散的魔头!

血手狂笑,声如夜枭:多亏白福这个蠢货,用自己身体养我二十年!今日,我要借剑骨重生!

他胸口的梅花令突然飞出,直取李寒川眉心。这一击快逾闪电,七星剑根本来不及格挡!

就在此时,白如霜旋身挡在李寒川面前。梅花令刺入她眉心朱砂痣,却没有贯穿,而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定住了。

寒川,现在!她咬牙道。

李寒川会意,左臂剑骨突然脱离身体,化作一道白光刺向血手。同时七星剑上的七点星纹全部亮起,七道剑气封锁血手所有退路。

舍身剑?血手惊恐大叫,不!你还没学会...

不需要学。李寒川冷声道,它一直在我骨子里。

剑光穿透血手的瞬间,青铜梅花令炸成碎片。一缕黑气从白福七窍中逸出,发出凄厉的哀嚎,随即被七星剑气绞得粉碎。

白福瘫倒在地,恢复了老仆的容貌。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白如霜和李寒川,老泪纵横:小姐...影剑大人...老奴...对不起...

白如霜跪地扶起他:福伯,不是你的错。

白福颤抖的手指向远处:家主...和其他人...都在...

话未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嘴角却带着释然的微笑。

山风骤起,吹散漫天血雾。劫后余生的剑阁弟子们陆续苏醒,白无瑕也被古长青扶着走来。夕阳将最后一抹光辉洒在山巅,为这场惨烈的战斗画上句号。

阁主走到李寒川身边:天影剑骨已出,你再也收不回去了。

李寒川看着自己左臂——原本的断处现在延伸出一柄三尺长的白骨剑,通体晶莹,剑气内敛。

代价是什么?他直接问道。

随着剑诀使用,你的身体会逐渐剑化。阁主叹息,最终...成为一把真正的剑。

白如霜闻言,紧紧抓住李寒川的右臂:一定有办法阻止!

阁主望向她的眉心朱砂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找到天影剑诀的全本。阁主解释道,只有完整的剑诀才能控制剑化过程。

李寒川和白如霜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剑冢峰...李寒川低声道。

无字剑碑!白如霜接道。

古长青扶着重伤的白无瑕走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李寒川解释:白无瑕在剑冢峰上抚摸的那块无字剑碑,就是天影剑祖白寒天的埋剑之处。

所以剑诀全本...

就在碑中。白如霜点头,爹临死前告诉我,影剑无字,天影在心。

远处传来弟子的惊呼声。众人回头,只见峨眉、崆峒两派掌门虽然摆脱了控制,却因精血耗尽而迅速衰老,眨眼间已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控魂术的后遗症。阁主叹息,他们活不过三日了。

白无瑕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古长青检查他的脉象,脸色骤变:他也中了控魂术!

白如霜急忙查看哥哥脖颈后的梅花印记,发现虽然已经变淡,但根部仍有一丝黑气盘踞。

必须尽快找到剑诀全本。她焦急道,天影剑诀的回天式可以净化神魂。

李寒川拾起七星剑:现在就出发。

阁主拦住他:剑冢峰现在危机四伏。血梅虽灭,但青铜梅花令碎片散落各地,难保不会有新的血手出现。

正说话间,一名剑阁弟子慌张跑来:阁主!山下发现唐门的人!

唐门?楚湘玉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弟子递上一枚毒镖:这是他们射来的信物,上面写着...要剑阁交出白家兄妹和影剑。

古长青脸色一变:唐门与白家是世仇!

白如霜咬牙:唐门现任门主唐绝,就是当年被我爹断去一臂的唐家大少爷。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主冷笑,唐绝怕是早就埋伏在附近,就等我们两败俱伤。

李寒川握紧七星剑:我去会会他。

慢。阁主抬手制止,剑阁虽遭重创,但护山大阵尚在。

他转向楚湘玉:启动七剑锁天阵,护送他们从密道离开。

楚湘玉领命而去。阁主又对李寒川道:找到天影剑诀后,不要回剑阁。唐门既已出手,其他仇家必然闻风而动。

那去哪里?

阁主从袖中取出一幅地图:三百里外的寒梅谷,是白寒天晚年隐居之处。那里有克制剑化的寒玉池。

白如霜接过地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里...是我小时候常去的温泉...

那不是普通温泉。阁主意味深长地说,是你先祖剑化前留下的最后馈赠。

山下传来阵阵爆炸声,唐门已经开始攻山。楚湘玉匆匆返回:大阵已启,密道清通!

阁主最后看了李寒川一眼:记住,剑为凶器,亦可载道。天影剑诀的真正奥秘,不在于杀,而在于...

话音未落,一道黑光突然从地下射出,贯穿了阁主胸膛!众人惊愕间,只见一枚青铜梅花令的碎片扎在老人心口,上面还残留着一丝黑气。

血手...没死透...阁主口吐鲜血,小心...他还能...

楚湘玉扶住摇摇欲坠的阁主,老人用尽最后力气,将透明长剑抛向李寒川:接着...天影剑...从此...你是剑阁...阁主...

长剑悬停在李寒川面前,剑身上缓缓浮现两个古篆——天影。

爆炸声越来越近,楚湘玉厉声道: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如霜拉着李寒川的右臂,古长青背起昏迷的白无瑕,一行人冲向后山密道。李寒川最后回望一眼,只见阁主盘坐在地,七把名剑环绕其身,构成最后一道屏障。老人的声音如风般飘来:

剑者,心之刃也...

密道石门轰然关闭,隔绝了所有光线和声音。黑暗中,只有李寒川手中的天影剑散发着微弱的白光,照亮前路。

这条路,通向剑冢峰,通向无字剑碑,也通向那个困扰他十年的真相——他到底是谁?白家的影剑?白寒天的传人?还是一把正在逐渐失去人性的剑?

白如霜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右臂,梅花印记传来阵阵温热。至少现在,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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