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暮春带着暖意，禾九溟的青骓马踏过朱雀街的焦土，肩头披着的秦王军旗染着北疆的风雪与血迹。他在城门口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扣在马鞍上泛白，袖口露出的寒蝉纹，恰好与军旗的狼头形成双生图案。
「阿溟！」章盛悦的踏雪乌骓并肩而驰，机关伞遮住他半张脸，指尖在他后背快速划过——三横一竖，正是镜水阁「东宫香炉」的暗号。她的素白披风扫过他染血的衣袖，腕间银铃的轻响，掩盖了袖中「显影毒粉」渗入他衣领的窸窣。
金銮殿的钟鼓响过三遍，御史台首座王大人突然出列，手中弹劾奏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启禀陛下，秦王私调黑甲卫入城，分明是谋反前兆！」
太子萧承煜紧跟着跪下，玉笏托着半幅焦黑的火漆印：「儿臣截获秦王密信，调令上的狼头印，与禾九溟肩上军旗的印记——」
「慢着。」禾九溟的声音混着血丝，忽然扯开衣领，露出左胸上方的毒宗血誓印记。朝阳穿过殿中立柱，印记竟在石面上投出清晰的东宫龙纹，纹路间浮动着极细的香灰——正是三日前他让夜蛛细作，从东宫香炉中盗取的「安神香」残灰。
「诸位大人看清楚，」他忽然逼近御案，印记在香灰的催化下，竟浮现出太子持剑站在先帝床前的幻象，「这是毒宗『显影咒』，唯有接触过弑父者的香灰，才会显现真相。」
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赵通的尖笑突然响起，却在看见印记的瞬间戛然而止——他认出那香灰，正是太子上个月赏给他的「千日红」改良版，此刻却成了揭露弑父的毒引。
「拿下太子近臣！」赵通的令旗划出凌厉的弧度，内厂死士的靴声震得青砖发颤，「老奴早觉太子行为异常，今日果然——」
「督主袖口的香灰，似乎也沾了不少。」章盛悦的机关伞「咔嗒」张开，伞面水波纹映出赵通腕间的毒蛛刺绣，「不过阿溟中的『七日腐』，唯有我章氏的『镜水露』可解——督主若想活命，最好劝陛下，彻查东宫香炉。」
赵通的瞳孔骤缩，这才惊觉三日前与禾九溟交握时，对方指尖已将「七日腐」毒粉按入他袖口。那是用镜水阁雪蚕与毒宗毒蛛混合的奇毒，此刻正顺着血脉，在他心口织出致命的网。
皇帝萧承乾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走，忽然看见御案上的香灰，竟自动拼成「弑父」二字——那是禾九溟提前混入的「毒宗显形粉」，遇香灰即显。他忽然拍案：「着赵通彻查东宫，禾九溟暂摄刑部，盛悦……」
「臣妾愿为陛下调制镜水露，解督主之毒。」章盛悦忽然福身，指尖划过御案上的香灰，「不过臣妾斗胆，请陛下恩准，彻查十年前毒宗灭门案——赵督主袖口的刺绣，臣妾看着眼熟。」
殿中气温骤降。赵通望着章盛悦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火焚城那晚，她射杀门阀暗哨的果断。他忽然跪地，冷汗浸透重纱：「陛下，老奴冤枉……」
禾九溟的青竹伞尖轻点地面，毒蛛丝顺着砖缝，将赵通的冷汗引向御案下的暗格——那里藏着他今早让绿萝放入的，章明修与皇帝的密信，信末「赵通乃毒宗余孽」的朱砂字，此刻正与香灰显形的「灭门」二字，遥相呼应。
偏殿·毒誓余波
章盛悦的指尖在琉璃瓶中搅动「镜水露」，望着禾九溟倚在廊柱上的身影：「你早就算准，太子会用东宫香灰嫁祸秦王，所以提前在显影粉里，混入了先帝的骨灰。」
禾九溟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腕间的银铃：「还记得寒潭底淑德太后的壁画吗？毒宗显影咒，本就是用皇室血脉激活的——太子的香灰里，恰好有先帝的骨灰残片。」
章盛悦忽然将琉璃瓶塞给他，瓶身刻着的水波纹，与他腰间的寒蝉玉牌完美契合：「赵通的七日腐，我多加了三日分量——他会在看见章明修密信时发作，那时……」
「那时，皇帝会发现，太子、秦王、赵通，都在毒宗灭门案里插了手。」禾九溟忽然握住她的手，血誓印记在琉璃瓶上发出微光，「而我们，会带着『弑父』的证据，还有赵通的口供，叩开地宫的大门。」
暮春的风穿过殿角，吹得檐铃轻响。章盛悦望着他眼中倒映的金銮殿，忽然觉得，这场班师局，烧的不仅是朱雀街的焦土，更是将整个朝堂的脏水，都泼向了太子、秦王与赵通。而他们的血誓印记，此刻正在琉璃瓶的镜水露中，泛着比任何毒药都更致命的，属于双生蛊宿主的，清冷的光。
「阿溟，」她忽然轻声道，指尖划过他掌心的毒蛛印记，「地宫的钥匙，已经在你我手中了。」
禾九溟望着她腕间的银铃，忽然想起寒潭底的冰棺，淑德太后手中的镜水玉牌。他忽然轻笑，笑得比暮春风更暖：「不，盛悦。地宫的钥匙，从来都在我们的血里——从乱葬岗的尸堆里，从毒窟的引魂灯下，从每一次互相算计的吻与伤里，早已铸成。」
殿外，赵通的惨叫声隐约传来，混着内厂死士搜查东宫的靴声。禾九溟忽然拽住章盛悦的手，血誓印记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强光，与琉璃瓶中的镜水露，共同映出地宫入口的轮廓——那是他们用十年的血与毒，才终于触碰到的，破局的，最后一道门。
暮春的阳光穿过琉璃窗，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出毒蛛与镜水交织的图腾。章盛悦忽然轻笑，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决然：「那么，我们该去地宫了——用我们的血，让所有棋手，都看看，双生蛊宿主的毒，究竟有多烈。」
风，忽然大了。檐铃的响声，与远处传来的，地宫机关启动的轰鸣，共同编织着属于禾九溟与章盛悦的，最毒的，也最辉煌的，破局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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