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医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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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年前……”吴药师干枯的手掌按在控温阀上,浑浊的眼珠倒映着自动配药机吞吐的星芒药块。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马富商的心率在屏幕上炸开成片雪花。

林尊指尖的银针嗡鸣震颤,北斗阵型陡然倒转。

他反手扯断输液管,淡青色药液在空中凝成细线,精准刺入患者十二处大穴。

“乾位补火,坤宫引水!”白大褂下摆无风自动,那些散落的决明子突然沿着八卦方位滚向病床四角。

“你疯了!”陈医生举着手机倒退两步,“患者体温已经39.8度……”

话音未落,孙夫人突然尖叫着扑向病床。

她丈夫的皮肤下竟有蓝金纹路如活物游走,被褥间蒸腾起带着星辉的雾气。

林尊咬破中指在监护仪屏幕画符,鲜血触到蓝光的刹那,整间病房的电子设备突然跳转到戌时三刻的倒计时。

九分二十秒。

吴药师佝偻的脊背猛地挺直,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拍在红色按钮上。

冷气管道轰然喷出零下二十度的寒流,却在触到病床三尺范围时化作温润春雨。

自动配药机吐出最后一块何首乌,漆黑的药块在冰晶羊皮卷映照下,竟显露出北斗七星的刻痕。

“蓝氏秘传·天璇引命汤。”林尊抓起药块塞进患者舌下,五指如抚琴般掠过银针阵眼。

马富商突然剧烈抽搐,暗红色血线顺着七窍涌出,却在落地前被悬浮的珍珠串成个血色的“赦”字。

陈医生正要开口,孙夫人突然甩了他一记耳光。

“都给我闭嘴!”这个平日温婉的贵妇人此刻眼尾赤红,翡翠镯子撞在监护仪上迸出火星,“林医生,需要我做什么?”

“按住檀中穴。”林尊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

他扯开患者病号服,露出心口处紫黑色的毒斑,银针牵引着血珠在空中绘出二十八星宿图。

当最后一颗血珠落在参宿四的位置,整张病床突然泛起青铜器般的幽光。

七分十五秒。

小周哆哆嗦嗦递上艾灸条,却在靠近时被热浪灼伤了手背。

那些散落的决明子正在融化成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地砖缝隙汇成先天八卦的图案。

吴药师突然从药箱底层摸出个布满铜绿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林尊眉心。

“当年那个人……”老人嘶哑的声音被仪器轰鸣吞没。

五分三十秒。

马富商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流转着银河般的碎芒。

林尊并指如剑点在他喉头,患者喷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毒蛇形状,被突然窜起的蓝火焚成灰烬。

孙夫人腕间的翡翠镯子应声而裂,碎玉竟自动镶嵌入病房的消防喷头。

“就是现在!”林尊抓起冰晶羊皮卷按在患者天灵盖,游龙虚影顺着七窍钻入体内。

所有银针同时发出编钟般的清鸣,北斗阵型化作光点没入十二经络。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监护仪上的波浪线突然平稳如镜湖。

死寂持续了整整十秒。

“血压110/70,血氧98%。”小周颤抖着报数,打翻的生理盐水在决明子药渍上折射出彩虹。

孙夫人踉跄着去摸丈夫的手腕,却被温热的脉搏烫得缩回手指——那些蓝金纹路正褪成健康的红润。

陈医生举着手机后退,镜头却突然爆出电火花。

他慌忙扔掉发烫的设备,看见林尊白大褂上的药渣不知何时组成了个“庸”字。

“这……这不科学……”他的领带无风自燃,吓得慌忙拍打。

“蓝氏火漆印认主,自然容不得宵小窥视。”林尊弹指熄灭火焰,转身时带起的风卷走所有药渣。

吴药师捧着罗盘跪坐在角落,铜绿指针正直指患者心口——那里残留的星宿图正慢慢淡去。

三日后。

马富商亲自推着输液架走进护士站,身后跟着八个捧着锦盒的保镖。

“把你们院长叫来。”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血压计都在颤动,腕间检测环显示心率稳定在68,“我要捐这个数。”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比出个天文数字。

孙夫人正在专家诊室泡茶,素白旗袍上特意别着林尊掉落的银针。

“林医生爱喝龙井还是普洱?”她将紫砂杯推给正在写病历的青年,完全无视身后排队的老干部,“下周有个游艇会……”

“夫人!”陈医生抱着病历本硬挤进来,“患者需要复查肝功能……”

“陈医生是吧?”孙夫人漫不经心转动婚戒,钻石棱角在阳光下一闪,“上周你说我先生活不过三天?”她突然笑着将茶杯泼在对方白大褂上,“现在他正在健身房撸铁呢。”

走廊忽然响起喧哗。

马富商的大笑声穿透三层楼板:“中医科所有设备我包了!要那种会发金光的CT机!”几个董事簇拥着他走向顶楼会议室,财务总监抱着POS机小跑追赶。

暮色降临时,林尊站在中药房露台。

玻璃罐里的冬虫夏草泛着淡淡蓝芒,与二十五年前的旧档案照片如出一辙。

身后传来拐杖点地的声响,吴药师捧着个生锈的饼干盒,盒盖上刻着北斗七星。

“当年那个愣头青,”老人指甲抠开结块的铁锈,“也用过星髓入药的法子。”盒内绒布上躺着半枚火漆印,残存的游龙纹路与羊皮卷上的如出一辙。

夜风卷起林尊的白大褂,急诊科的红灯在远处明灭。

他摩挲着盒盖上的刻痕,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施工队的吆喝——马富商捐赠的中医文化馆正在连夜奠基,挖掘机的探照灯照亮了草坪上某种古老的卦象图案。

表彰大会的镁光灯亮得刺眼,林尊站在主席台上,胸前的金质勋章折射出七色光晕。

院长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背后LED屏上循环播放着马富商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视频,与半月前病危监控录像形成惨烈对比。

“我院建院六十八年来……”院长的尾音被掌声淹没,前排董事们西装上的蓝宝石袖扣连成星河。

陈医生缩在最后一排阴影里,白大褂领口还残留着茶渍,手里攥着屏幕碎裂的手机——三天前那段偷拍视频突然在内部群炸开,画面上他仓皇拍打领带火焰的模样被做成表情包。

吴药师的位置空着。

中药房传来捣药声,青铜杵撞击紫铜臼的声响竟与掌声形成古怪和鸣。

老人佝偻着背将决明子倒入八卦铜炉,火星溅在墙角生锈的饼干盒上,那半枚火漆印正在缓慢生长龙鳞纹路。

“……特别授予林尊医师‘杏林圣手’称号!”院长话音未落,十二架无人机从穹顶垂落锦缎,展开竟是一幅二十米长的《黄帝内经》金丝刺绣。

马富商在贵宾席起身鼓掌,腕间检测环突然爆出蓝光,在空中投射出立体捐赠证书——中医文化馆的设计图上,CT机被雕成青铜鼎造型,放射科标识换成了先天八卦。

林尊接过话筒时,急诊科方向突然传来救护车鸣笛。

他白大褂衣角无风自动,瞥见玻璃幕墙外有黑色迈巴赫缓缓停驻,车牌号码被某种扭曲力场模糊成团灰雾。

颁奖音乐突然变调,混入几不可闻的骨笛声,前排几个董事同时捂住心口,蓝宝石袖扣泛起病态嫣红。

“医道如星轨,总有未照之处。”他指尖轻叩话筒,啸叫音波竟震碎空中漂浮的蓝金纹路尘埃。

贵宾席传来茶杯碎裂声,孙夫人惊觉紫砂杯底嵌着的银针正在高频震颤,在龙井茶汤表面绘出微型星宿图。

掌声雷动时,陈医生撞翻了座椅。

他白大褂后襟不知何时渗出墨渍,隐约是个“庸”字草书,追着仓皇背影在走廊拖出长长污痕。

财务总监抱着POS机追打马富商保镖:“说了不要刷陨石黑卡!读卡器磁头都烧化了!”

暮色浸透中医科露台时,林尊解开勋章扔进药材柜。

冬虫夏草在蓝光中舒展虫足,玻璃倒影里浮现出二十五年前的旧报纸——“蓝氏医院特大火灾”的标题正在焦痕中重组字句。

身后传来饼干盒开合的锈响,吴药师留下的半枚火漆印正在吞噬他的影子,盒内绒布渗出星髓味道的血珠。

他忽然转身,看见楼下奠基仪式探照灯照亮某个身影。

穿唐装的老者正在抚摸挖掘机履带,掌心与钢铁接触处腾起青烟,古老卦象在水泥地烙出焦痕。

当夜风掀起那人袖口时,林尊清晰看见其腕间旋转的二十八星宿刺青。

急诊科红灯再次亮起,三辆救护车拖着血痕拐进车道。

林尊抓起银针匣冲向电梯,白大褂掠过护士站瞬间,电子屏所有患者名字突然扭曲成甲骨文。

电梯镜面映出他后颈浮现的蓝金纹路,与马富商发病时如出一辙。

“叮”的一声,顶楼会议室传来瓷器碎裂声。

院长盯着突然龟裂的《黄帝内经》金丝绣,发现蚕丝正在融化成带着药香的雨滴。

财务总监尖叫着举起POS机,刷卡槽里钻出嫩绿艾草,缠住他手腕生长成北斗七星形状。

林尊望着候诊大厅攒动的人头,指尖银针发出只有他听得见的嗡鸣。

玻璃门外霓虹化作流动的药液,都市霓虹在柏油路上投射出巨型经脉图,某个蛰伏的庞然大物正在无数摩天楼组成的穴位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