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裹挟着碎玻璃渣在药房肆虐,林尊的黑色唐装下摆突然无风自动。
他抬手接住半张飘落的泛黄记录单,指尖在“地龙藤”三个字上重重划过,墨迹竟渗出暗金色的光泽。
“装神弄鬼!”陈医生将手机塞回白大褂口袋,皮鞋碾过满地的黄芪残渣,“这味药三年前就被药典除名,你拿什么炮制?”
玻璃幕墙外的银杏树突然剧烈摇晃,电子屏上扭曲的药材解析图突然定格成深褐色的藤蔓标本。
林尊袖中滑出三寸银针,针尾缀着的冰蓝色流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霜,“诸位可曾见过活的地龙藤?”
二楼安全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吴药师哆嗦着去扶歪斜的老花镜,却见冷藏柜缝隙里钻出几缕血红色的藤须。
刘大妈怀里的暖水袋砰然落地,滚烫的热气蒸腾起满地药渣,竟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本草图谱。
“蓝氏药业的冷链车五分钟后到。”林尊的银针突然刺入地砖裂缝,冰晶顺着菱形鞋印纹路急速蔓延,“这些是今晨刚从秦岭溶洞采来的鲜品。”
陈医生的运动鞋猛地打滑,鞋尖沾着的泥渍在冰面上映出古怪的图腾。
他掏出手机正要拍照,404错误页面突然弹出个血红色的倒计时:00:04:59。
“林医生!”赵大叔突然挤到前排,破棉袄里掉出半板发霉的药片,“上回你说用萝卜籽替代莱菔子,可我吃了三天……”
惊呼声被冷藏柜的轰鸣吞没。
猩红警示灯下,林尊突然掀开唐装前襟,二十八个装着各色药粉的琉璃瓶在腰间叮当作响。
他指尖轻弹,某个青瓷瓶的塞子应声而落,辛辣气息瞬间压过满室的腥甜味。
“这是用白芥子、紫苏叶配制的代用方。”林尊将药粉撒进刘大妈的保温杯,琥珀色液体竟泛起翡翠光晕,“赵大叔领的是受潮变质的批次。”
陈医生的冷笑僵在嘴角。
他分明记得三天前的雨夜,自己亲手调换了药房仓库的除湿剂。
此刻电子屏上的药材解析图突然开始自动修正,蓝氏药业的标志在错误页面上若隐若现。
“让让!让让!”穿病号服的中年男人挥舞着CT片挤进人群,后颈还贴着针灸留下的止血贴,“林医生上周用鱼腥草榨汁给我外敷,肿瘤标记物降了三十个点!”
孙记者的话筒险些撞翻盛药渣的铜秤。
她把镜头对准男人腋下尚未拆线的伤口,特写镜头里,淡绿色的药汁正在缝合处凝结成半透明的琥珀状物质。
周律师突然翻开民法典,指着某页大声道:“《中医药法》第二十七条明确规定……”
“法规背得再熟也治不了病!”穿貂皮大衣的胖女人突然掀翻义诊台,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铜锁上迸出火星,“我老公咳血三个月,喝你的枇杷膏反而……”
林尊的银针突然破空而至,针尖堪堪擦过女人的耳垂,带起一缕蜷曲的假发。
染成暗紫色的真发间,赫然露出块铜钱大小的藓状斑块。
“您今早用朱砂兑雄黄洗头了吧?”他指尖轻捻针尾,冰蓝色流苏上瞬间凝满红褐色结晶。
人群突然寂静。
陈医生趁机踩住某根正在蠕动的地龙藤,鞋底暗藏的刀片悄无声息地割断藤须。
他摸出震动的手机,倒计时还剩00:02:17,蓝氏药业的错误页面上,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像素小人正在咧嘴笑。
“抬进来!”林尊突然朝门外喝道。
四个蓝衣工人扛着水晶棺般的冷藏箱撞开玻璃门,箱内血藤疯狂抽打内壁的声音令吴药师直接瘫坐在药渣堆里。
孙记者的镜头忠实记录下藤蔓刺破箱体的瞬间——二十三条暗红触须在空中炸成金针菇状的药茸,精准落入周律师捧着的陶瓷药碾中。
“九蒸九晒的工序省了。”林尊的银针在药碾上敲出编钟般的清音,某段被篡改的监控录像突然在电子屏上闪回。
画面里戴棒球帽的男人正在药柜前调换标签,运动鞋的菱形花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辨。
陈医生的手机突然黑屏,倒计时最终定格在00:00:00。
他倒退着挤向安全出口,却撞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蓝峰。
这位蓝氏少爷的定制皮鞋正踩着他早上扔在花坛的咖啡杯,杯壁残留的白色粉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该换鞋了。”蓝峰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地龙藤残须,藤蔓接触他袖扣的瞬间突然开出米粒大小的白花,“我们实验室刚培育的追踪孢子,在运动鞋气垫里长得特别快。”
后院突然爆发的欢呼声吞没了陈医生的咒骂。
二十三位曾接受过替代疗法的患者举着化验单组成人墙,刘大妈喝着保温杯里的药茶,手臂上的老年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赵大叔攥着新换的药瓶,突然对着镜头深深鞠躬,露出后颈已经结痂的带状疱疹。
孙记者调整焦距时,镜头意外捕捉到安全通道里晃动的白大褂下摆。
陈医生的运动鞋正在台阶上留下沾满孢子的黏液,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扭曲的笑容——通讯录最新联系人显示着某个被注销的制药厂号码。
陈医生的指节在口袋里捏得发白,人群推搡间,他佯装踉跄撞向水晶棺般的冷藏箱。
鞋尖暗扣弹出一粒乌黑药丸,悄无声息地滚入药碾缝隙。
“当心!”
林尊的银针骤然穿透三片飘落的银杏叶,针尖刺破药丸的刹那,紫黑色烟雾轰然炸开。
吴药师珍藏的紫砂壶突然迸裂,滚烫茶水浇在药渣堆里,竟蒸腾起带着腥气的青烟。
“我的眼睛!”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尖叫着捂住脸,翡翠镯子磕在铜秤上迸出火星。
混乱中陈医生的白大褂擦过义诊台,袖口暗袋里滑落的药粉洒进保温桶,枸杞红枣茶瞬间沸腾成血红色泡沫。
林尊旋身扯下玄色唐装外袍,二十八个琉璃瓶在腰间撞出清越脆响。
他振袖卷起漫天银杏叶,金黄的叶片竟在半空拼成人体经络图。
“蓝峰!”随着这声低喝,蓝氏少爷的鳄鱼皮鞋重重踏在配电箱上,整面玻璃幕墙突然转换成透光的穴位模型。
“诸位看仔细了。”林尊的银针穿过光影,精准点在足三里穴位。
紫黑烟雾遇到光影竟凝结成霜,簌簌落在地面显出“庸医害人”的字样。
孙记者的镜头及时推进,特写显示霜花里混着未溶解的西药颗粒。
陈医生正要后退,鞋底突然传来刺痛。
不知何时蔓延开的冰晶里,细如牛毛的银针正泛着蓝光。
“运动鞋气垫里的追踪孢子,”林尊碾碎指尖的冰晶,紫黑药沫竟褪成雪白药粉,“遇到抗过敏药会变成染色剂。”
惊呼声中,陈医生的鞋帮正渗出靛蓝色液体。
他慌忙扯下胸牌遮挡,金属边缘却在院长审视的目光下映出扭曲的倒影——那分明是上周失踪的患者档案照片。
“够了!”院长的手杖重重敲在地砖裂缝处,藏在杖头的磁石突然启动。
陈医生白大褂里的手机自动弹出云盘,加密文件夹里全是篡改过的处方记录。
周律师立刻举起《民法典》,书页间夹着的U盘指示灯疯狂闪烁。
林尊的银针突然在陈医生颈侧颤动,针尾冰蓝流苏扫过他暴起的青筋:“医者仁心,你配不上这身白衣。”冷藏箱里残余的地龙藤突然暴长,血红色藤蔓缠住陈医生的手腕,在他皮肤上烙下暗紫色的“伪”字。
人群自发让出通道。
蓝峰把玩着镶钻打火机,幽蓝火苗映亮安全出口处新装的虹膜锁:“建议你走正门,毕竟...”他故意顿了顿,踩碎某颗滚落的药丸,“后巷的流浪狗最近总吐西药胶囊。”
陈医生踉跄着撞开玻璃门,怀里的处方笺雪片般散落。
孙记者俯身拾起一张,发现每张背面都印着蓝氏药业的防伪水印——那分明是今晨刚通过质检的新型包装纸。
义诊台重新支起时,夕阳正穿过破碎的玻璃幕墙。
林尊的银针在余晖中淬成金色,他指尖拂过琉璃瓶,二十八种药粉自动混合成螺旋状烟雾。
刘大妈手臂上的老年斑褪尽时,电子屏突然弹出蓝氏药业的实时监控——某个戴棒球帽的身影正溜进郊区药厂的后门。
“接着义诊。”林尊弹指震碎最后一块悬着的玻璃,残渣在落地前被地龙藤尽数吞噬。
蓝峰倚着冷链车抛来罐青竹药茶,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恰好映出三公里外十字路口的监控画面:陈医生的运动鞋正在积水里留下荧蓝色轨迹。
夜幕降临时,最后一位患者捧着药囊千恩万谢。
林尊整理着散乱的脉枕,突然按住某个泛着冷意的檀木匣——匣底暗格里,半根地龙藤正在分泌琥珀色黏液,藤芯隐约可见胶囊大小的追踪器闪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