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撞碎最后一抹残阳时，林尊腕间的地龙藤突然绞紧血管。
藤蔓分泌的黏液渗入皮肤，市政厅三维图在视网膜上层层展开，他清晰看见地下三层某个房间亮着应急红灯。
“患者是李政客。”院长将磁卡拍在林尊掌心，金属门禁倒映着他鬓角滚落的汗珠，“半小时前在市政厅昏厥，现在血压降到60/40。”
VIP病房的恒温系统发出蜂鸣。
林尊刚踏进玄关，檀木匣里的地龙藤突然破匣而出，琥珀色黏液在防菌地胶上拖拽出卦象纹路。
震卦第三爻的裂纹正指向心电监护仪——那里躺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人，氧气面罩被痰液染成浊黄。
“这是近三年所有体检报告。”王秘书推了推金丝眼镜，平板电脑突然弹出加密警告，“但杨处长要求......”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滑轮摩擦声。
张专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镀金听诊器，身后跟着抱CT片的年轻医生。
“小林医生真是年轻有为。”他屈指弹了弹林尊胸前工牌，“听说你连执业医师证都没考？”
地龙藤突然从袖口窜出，芽尖精准刺入张专家虎口。
林尊盯着对方瞬间发紫的指甲盖轻笑道：“张主任该查查肝经淤堵了。”
消毒灯骤亮的瞬间，林尊已经将十二页病历刻进脑海。
泛黄的舌苔照片与脉象记录在意识海里自动重组，他忽然抓起护理车上的银针，三寸毫针隔着病号服刺入李政客期门穴。
“你疯了！”宋护士要去按呼叫铃，却被王秘书拦住。
心电监护仪的波形突然剧烈震荡，林尊左手捻针，右手蘸着地龙藤黏液在患者足三里穴画下符咒。
当黏液渗入皮肤的刹那，监护仪警报声戛然而止。
“不是心梗。”林尊将染血的痰液样本举到紫外线灯下，“你们看这些金斑，这是‘蝉蜕症’——十年前岭南瘟疫的变异体。”
王秘书的镜片映出样本里游动的金丝：“但杨处长要求所有治疗......”
“等那个老古板走完流程，蛹虫就该在脑干结茧了。”林尊扯过处方笺，地龙藤黏液自动渗出墨色汁液，“我需要三十年份的鬼箭羽，要带着晨露采摘的。”
张专家在走廊拐角攥碎CT袋。
他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匿名彩信——正是林尊徒手画符的画面，冷笑着将视频拖进名为“杨处长”的邮箱。
落地窗外，市政厅顶楼的绿萝在暮色中无风自动，某扇窗户突然泼出半壶发馊的淘米水。
当宋护士捧着药屉小跑回来时，林尊正用银针挑破患者十指。
黑血滴进盛着地龙藤的琉璃碗，竟凝成七个卦象小人，手持药杵在碗底敲击出《黄帝内经》的节拍。
“把鬼箭羽磨粉混入雾化器。”林尊突然转头对蓝峰说，“你车库第三根承重柱的监控死角，有辆冷链车正在解冻不该出现的东西。”
月光爬上窗台时，第一缕药雾正渗入李政客的鼻腔。
地龙藤突然在治疗车上盘成罗盘形状，指针直指墙上市政厅颁发的“杰出医疗单位”铜牌。
林尊摩挲着铜牌边沿的缺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钢笔折断的脆响。
张专家站在门缝投下的阴影里，胸牌上不知何时多了枚靛青色徽章。
他盯着雾化器上逐渐消退的金斑，把某份盖着红头文件的报告捏出了汗渍。
会诊室的空气在中央空调嘶鸣中愈发粘稠。
张专家将红头文件卷成筒状敲击桌面，胸前的靛青色徽章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根据《中西医诊疗规范》第七章第九条，未注册的民间验方必须经过......"
"张主任可能没看过补充条例。"林尊突然将平板电脑转向众人，指尖划过某段标蓝文字，"突发性未知传染病可启动绿色通道——需要我提醒各位，三小时前疾控中心已经将蝉蜕症列入甲类管控？"
玻璃幕墙外传来螺旋桨轰鸣，三架印着防疫标志的直升机正降落在停机坪。
蓝峰斜倚在防火门边抛接着车钥匙，冷链车的定位光点在他手机地图上忽明忽暗。
"就算病症成立。"张专家突然将CT片插上阅片灯，肺纹理间隐约可见的金色斑点被他用激光笔圈住，"这些病灶位置与任脉走向完全重叠，林医生怎么解释现代医学影像显示的传统经络？"
地龙藤从林尊袖口探出嫩芽，黏液在会议桌绘制出立体经络图。
当投影仪光束穿透黏液模型的瞬间，在座专家都看到金色斑点正顺着三焦经游走。"两千年前的《难经》记载过气瘿移形，张主任要不要看看拓本原件？"
王秘书突然推门而入，怀里的加密箱还沾着停机坪的夜露。"杨处长要求追加专家评审。"他解锁箱盖时，特种钢材特有的寒雾漫过桌面，"这是市政厅档案馆调出的岭南瘟疫原始病历。"
张专家翻到某页泛黄记录时瞳孔骤缩——那里用朱砂画着与林尊所绘极为相似的符咒，落款日期正是他当年在岭南疾控中心任职期间。
蓝峰突然吹了声口哨，他刚刚"不小心"点开的监控视频里，某辆冷链车正在张专家私人别墅的地下车库卸货。
"既然要按流程走。"林尊突然将u盘插入全息投影仪，鬼箭羽的分子结构在虚空中绽放成曼陀罗形态，"这是治疗方案的量子计算机模拟结果，顺便附赠张主任别墅冷库的温湿度变化曲线——您确定要把雾化器的冷凝管和走私药材冻在一起？"
杨处长的视频电话就在这时切入主屏幕。
老式中山装的口袋里露出半截虎骨木瓜酒，他身后的书架上摆着某届医疗峰会合影——张专家正弯腰给前排领导递话筒。"治疗方案需要伦理委员会......"
"伦理委员会成员此刻都在隔离病房。"林尊突然调转摄像头，画面里七个卦象小人正在琉璃碗里捣药，而病床上的李政客已经能抬手比划战术手势，"顺便提醒您，虎骨酒泡枸杞会加剧肝经淤堵，您桌上的文件是不是总往右下方偏移？"
月光爬上政府大楼穹顶的青铜貔貅时，林尊正在解剖室用离心机分离蝉蜕虫卵。
地龙藤缠绕在通风管道口吞吐雾化残液，将最后几缕金斑凝成带二维码的结晶。
蓝峰用打火机灼烤着结晶表面，跳动的火苗里突然显现出某位副市长签发批文的钢印编号。
"杨处长盖完章的材料。"王秘书深夜送来的档案袋还带着打印机余温，但封口处的火漆印明显少盖了卫生局第三科的菱形章，"明天的专项会议安排在市政厅第二会议室，不过......"
消毒柜蓝光熄灭的瞬间，林尊看见自己映在玻璃门上的倒影竟戴着青铜貔貅面具。
地龙藤突然发疯般绞碎所有实验记录纸，墨汁在防菌地板上汇成市政厅地下管网的逃生路线图。
而远在城郊的某间密室里，张专家正用镊子从靛青色徽章夹层取出微型胶卷，泛黄的底片上赫然是林尊母亲二十年前在岭南疫区的工牌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