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三楼的防弹玻璃将晨光过滤成冷白色，林尊站在挂着"医政管理处"铜牌的办公室前，鼻尖忽然掠过地龙藤特有的苦杏仁味。
他低头看着手中文件袋，昨夜被藤蔓绞碎的实验记录纸此刻完整如新，只是每张右下角都多了枚青铜貔貅水印。
"小林医生来得真早。"杨处长从堆积如山的红头文件中抬起头，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他食指敲击着桌面，三枚不同颜色的审批印章在晨光中泛着幽光，"你这份用蝉蜕虫卵治疗尘肺病的方案，连省级专家组的签名栏都空着。"
林尊将文件轻轻推过檀木办公桌，指腹擦过页脚貔貅图案时，纸张突然渗出淡淡药香："虫卵离心提纯后的活性物质，正好对应《医疗废弃物管理条例》第27条特批条款。"他说话时，窗外传来青铜貔貅雕像被风吹动的嗡鸣，与文件袋里蝉蜕的震颤频率奇妙重合。
杨处长突然抓起放大镜，几乎是趴在文件上逐字检查。
当看到治疗方案里"以毒攻毒"四个字时，他猛地拍响桌角的紧急呼叫铃："你知道现在医患纠纷率是多少吗？
用虫卵入药？
患者突发过敏反应怎么办？"
"所以需要地龙藤雾化残液做中和剂。"林尊从西装内袋掏出试管，金斑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二维码光纹，"昨夜我已经做过三百次体外模拟实验。"试管触碰桌面的刹那，办公室所有绿植突然集体转向窗口的貔貅雕像。
谈话被刺耳的手机震动打断。
杨处长瞥见屏幕上"张主任"的备注，特意将手机扣在实木文件柜上。
柜门开合间，林尊看见某份档案袋封口处缺少的菱形章，正被地龙藤的气根悄悄填补完整。
"就算你说服了我..."杨处长突然起身拉开防弹窗帘，二十三层高空的风灌进来，把文件吹得哗哗作响，"市政厅第二会议室今天坐着的，可是带着法务团队的医疗评审委员会。"
玻璃幕墙映出林尊冷笑的瞬间，他腕间的青铜貔貅挂坠突然发烫。
昨夜解剖室里破碎的实验数据在脑海中自动重组，化作三维立体的病理模型："尘肺病本质是金郁土壅之症，西医的肺泡灌洗术就像用高压水枪冲青铜器——而我的虫卵疗法，是往生锈的锁孔滴中药凝露。"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杨处长手中转动的钢笔突然炸裂，墨汁在审批意见栏晕染成岭南地图的形状。
他慌乱抽纸巾时，林尊已经用银针挑起墨渍："您最近常觉膻中穴刺痛吧？
这滩墨迹走向，和您的心电图室性早搏波形完全吻合。"
正要发作的杨处长突然僵住，他确实今晨在心内科偷换了检查报告。
更诡异的是，随着林尊指尖银针颤动，文件柜里突然飘出蓝峰昨夜灼烤结晶的艾草香，墙上的电子钟开始倒计时——正是副市长批文生效的最后三小时。
"十二点前，这些文件会带着完整的火漆印躺在副市长办公桌上。"林尊突然将银针钉入檀木桌面，针尾悬挂的磁石吊坠开始顺时针旋转，"至于您错拿法务组准备的作废条例来卡审批...需要我现在联系蓝氏集团的律师团吗？"
走廊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宋护士焦急的短信提示音穿透防弹玻璃。
林尊最后看了眼文件柜缝隙里渗出的靛青色纤维——那分明是张专家密室中徽章夹层的特殊材质。
当他转身时，杨处长正用颤抖的手摸向心脏位置，那里不知何时贴着张蝉蜕制成的穴位贴，正随着他紊乱的心跳起伏鼓动。
消毒水气味突然被一缕茉莉香冲淡时，林尊正用手术刀削开杨处长递来的武夷岩茶包装。
刀锋在锡纸上擦出的火星落进茶杯，折射出审批文件上缺失的三个签名栏。
"林医生，心外科的离心机记录。"宋护士的声音裹着无菌手套的橡胶味，U盘贴着体温递过来时，外壳还沾着药剂科冰柜的霜花。
她垂落的发丝扫过文件袋，那些顽固的青铜貔貅水印突然开始缓慢旋转。
林尊指尖触到U盘底部凹凸的盲文——那是宋护士特意刻的离心机操作时间戳。
当他将数据线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走廊应急灯突然频闪，在杨处长惊愕的瞳孔里投下加密文件夹的树状图。
"2023年6月17日，虫卵活性实验第49次。"林尊点击着凌晨三点的监控截图，离心机转数突然定格在8888rpm，"这个谐音吉利的数字，让虫卵壳裂解出0.8微米的生物孔隙。"他说话时，宋护士正用棉签蘸取他袖口的茶渍——那抹褐斑在试纸上晕染出的色谱，竟与尘肺患者肺泡灌洗液的沉淀物完全一致。
杨处长手中的青瓷杯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汤在审批表上漫延成珠江流域的轮廓。
他刚要发作，却见宋护士已利落地铺开无菌垫，从护士服口袋掏出微型光谱仪："茶多酚氧化产物与虫卵蛋白的复合物，正好能修复矽结节纤维化病灶。"
窗外传来螺旋桨的轰鸣，蓝氏医疗集团的直升机掠过市政厅穹顶。
林尊腕间的青铜貔貅挂坠突然发出蜂鸣，他转头望向百叶窗缝隙，看见张专家正在楼下花园里，将胶卷底片埋进开着曼陀罗的花坛。
"说到过敏反应..."林尊突然抽出宋护士胸前的原子笔，笔尖划过茶渍地图，"去年岭南疫区使用的抗毒血清，其冷冻干燥工艺正好能解决虫卵变性难题。"他腕部发力时，笔帽弹出的气流掀开了杨处长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针灸痕迹——那分明是张专家密室墙上的穴位图谱。
审批室温度骤降，中央空调出风口飘出靛青色纤维。
宋护士突然蹲下身整理文件，护士服腰间的钥匙串恰好挡住监控探头。
当她起身时，林尊手中多了张带体温的储存卡——那是她从张专家助手白大褂里顺走的离心机日志备份。
"既然有蓝氏集团作保..."杨处长擦拭着镜片上的茶渍，指纹在镜片上留下类似蝉翼的纹路，"但副市长要求看到临床数据可视化模型。"他按下遥控器时，投影幕布降落的阴影里，无数地龙藤气根正沿着踢脚线悄然生长。
林尊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青铜貔貅挂坠映在幕布上竟化作动态经络图。
当他用激光笔圈住肺经穴位时，投影仪突然接入宋护士的智能手环，凌晨的离心机监控视频开始倍速播放——虫卵在高速旋转中呈现出的斐波那契螺旋，与副市长批文上的防伪水印完美重叠。
"明天《医学前沿》的记者招待会..."杨处长撕下审批表时，纸屑落地成灰，露出底层印着岭南医盟徽章的特殊纸张，"希望林医生准备好应对更复杂的质询。"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中，宋护士忽然将林尊推向安全通道。
她指尖划过他掌心留下的摩斯密码，在声控灯熄灭的刹那，林尊看见消防栓玻璃映出的画面：张专家正在地下停车场，往医疗废弃物运输车上粘贴伪造的危险品标识。
"这些车会经过三个早市。"宋护士的声音混着消防通道穿堂风，"明天头条可能是'无良医生用毒虫害人'。"她塞给林尊的密封袋里，装着从运输车GPS拆卸的定位芯片，还沾着曼陀罗花粉的荧光痕迹。
林尊站在医院后巷的梧桐阴影里，手机屏幕突然跳出陌生号码的彩信。
模糊的照片上，竟是宋护士在药剂科冰柜前的身影，配文"白衣天使深夜窃药"的标题在冷光中狰狞。
他捻碎飘落的梧桐叶，叶脉断裂处渗出地龙藤汁液般的靛蓝色——与张专家密室里的毒剂试管如出一辙。
急诊科的红灯刺破夜幕时，林尊摸到白大褂内侧袋的微型摄像机。
今晨与杨处长交锋时，这个伪装成听诊器零件的设备，已经录下所有茶杯碰撞声里的潜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