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寂寞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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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现代交通、通讯,都已经从物理上压缩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交时间和距离。但所有人的精神世界,内心世界,却似乎变得越来越孤寂,越来越遥远。

孙建下到村组后,回镇上也并不是特别遥远和困难,但孙建却仿佛忘了自己是从镇上下派来的,那儿就不是自己曾经呆过和应该呆着的地方。孙建此前也在省城生活了很长时间,还留下了此生最宝贵的甜蜜和记忆,也有一个温暖的去处,心灵的归属。但他同样感觉那里也不是自己该呆着的地方。他的思念也常伴着卑微和恐惧,焦虑和愧疚,让记忆中的温馨和甜蜜,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慢慢的,他开始接受孤独,开始适应寂寞,开始喜欢偏僻和角落,喜欢这种远离尘世、无人问津、不被打扰的死亡般的活着。

他下派到这个村子,虽然身兼双职,身负重任。但现在乡下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赖只怨天,少有尤人处。以至于他为了扶贫走村串户,调查摸底,大多数人对他也并不热情。

经过认真摸底确定下来的几个特困户,基本上都是因为大病、智残,或家庭失去主要劳动力,只剩老人孩子的残缺家庭。他和许书记认真研究反复磋商,对这些贫困户除了救济,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进行帮扶。而且,救济也只是救急,并不能从根本上解解决问题。

孙建首先认真学习了各种相关政策,尽最大努力依法依规为这些特困户争取到社会救助和生活保障。这些事说来简单,做起来也并不容易。乡下人越偏僻也越老实。国家的很多政策一级一级传到最底层,真正落实到位的都会大打折扣,更何况到了类似偏远乡村,更难做到阳光普照,雨露均沾。

譬如三组一个叫张金标的家庭,原本在村子里还是个无法无天的二愣子,结果却因为偷腥被人打成了残废,自己从此成了个药罐子,常年躺在病床上,下床走路都困难,老婆也因此丢下俩孩子自寻出路。整个家庭现在就靠着已过六旬的老母亲种几亩薄地支撑。这样的家庭确实是一贫如洗。但所有人提起这个人,则无不嗤之以鼻。即便按政策给予一定的救助帮扶,也很容易引来众怒会激起公愤。

不患贫而患不公,村里这些特困户,与张金标家相比,有更特殊的也有不相上下的,而张金标家的俩孩子,现在都还在义务教育阶段,而且听说俩孩子在学校成绩都还很不错。但大女儿马上面临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以家庭这样的条件,继续上学显然都是奢侈。

孙建住进村里后,一直埋头工作,认真做事,低调做人,平时除了走村串户摸情况,建档案,再就是和许支书一起商量工作方案和计划。剩下的时间便全部交给了孤独,他每天早上都会沿着一条小河跑步,每天晚上就是坐在屋子前看星星,躺在床铺上看房顶。

这样的时间,一眨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远在省城的丁佩还是时不时和他打电话、发短讯,互通各自情形,表达相思之苦。而近在镇里的余慧兰、顾盼,反倒毫无音讯,互不相扰。孙建现在的确做到了心静如水,即便偶尔和丁佩电话、短信里柔情蜜意,缠绵絮语,他现在也很难做到情不自禁,热血沸腾,常常还要搜索枯肠,编撰辞藻。

所谓造化弄人,形势逼人,孙建却是慢慢学会了适应,学会了宁静。在这广袤的乡野,在这寂寞的境界,孙建才真实地找回了自己。他啥也不是,就是短暂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只蝼蚁。苟安苟活,无奈无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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