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缚信背靠着檀木博古架缓缓坐下,青铜鼎的温度透过掌心直窜到心脏。
刚才撤离时被碎石划破的手背还在渗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拇指反复摩挲着鼎身那道极细的缝隙——方才擦灰时,鼎壁上的饕餮纹左眼突然硌了他一下。
小林缚,你发什么呆?苏绾的声音带着疲惫,她蹲在陈明身边替他处理额角的伤口,医用棉签蘸着碘伏的气味在空气里散开,陈叔的伤口需要缝针,我让保镖先送他去医院了。
陈明攥住她手腕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不用...先看鼎。这个跟着林家长大的老管家此刻脸色惨白,额角的血已经凝成暗红的痂,当年夫人...铸鼎时说过,饕餮守目,非血不开。
林缚信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望着鼎身那对鎏金饕餮眼,其中左眼的纹路比右眼浅了三分——母亲总说这是铸造时的瑕疵,原来都是伏笔。
他咬破食指,血珠刚触到缝隙,青铜鼎便发出清越的嗡鸣。
暗格咔地弹出,一片刻满古篆的青玉简躺在其中,表面还凝着半干的血渍,是母亲林清瑶的字迹。
这是...卫青的玄甲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俯身时肩甲上的焦痕簌簌掉落,祖巫血脉需以气运为引,借古鼎之力可召唤洪荒级存在——但每次召唤将加速封印崩解。
林缚信的指尖在玉简上微微发抖。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母亲的字迹里浸着熟悉的茉莉香,是她常用的胭脂味。加速封印崩解...他喃喃重复,喉结滚动,所以周正急着引我开鼎,不是要通道,是要逼我用这个?
看!苏绾突然低喝。
她怀里的平板不知何时调出了地质监测图,蓝色光点组成的地裂轨迹正在自动重组,所有地裂都在地下三百米处交汇成同心圆,半径正好覆盖半个城区。她指尖重重叩在屏幕上,这是...献祭场的地脉锁灵阵!
密室的门被撞开时,带着风卷进来一阵焦糊味。
陈明的保镖小吴扶着个浑身是灰的男人冲进来——是情报组的小刘。林少!小刘抹了把脸上的血,李涛残党在城郊化工厂搞爆炸,现场检测到灵能波动,他们...他们在复制周正的地脉爆破手法!
林缚信突然将青铜鼎倒扣在桌上的卫星地图上。
青色纹路如活物般从鼎足蔓延而出,沿着城市脉络游走,最终在地图上勾勒出与苏绾数据图完全重合的同心圆。他们在重建巫族献祭场。他声音发沉,盯着地图上最后一个空白节点,周正坠落的矿区,是最后一个阵眼。
末将请命。卫青忽然单膝跪地,玄甲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末将带一队人去化工厂切断灵能供应,林小友与苏姑娘去矿区阻止仪式。
林缚信却将玉简碎片按进鼎身的凹槽。
青铜鼎骤然发出刺目的青光,空气中浮起一行行金色小楷,正是李清照的《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苏绾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是...召唤投影?
我的召唤名单里,可不止有武将。林缚信扯了扯嘴角,指尖划过鼎身浮现的李清照虚影,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李娘子的诗词,可是能镇气运的。
化工厂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卫青握着断剑站在废墟上,身后是二十多个举着燃烧瓶的临时民兵——为首的女子身着月白襦裙,青丝用木簪随意绾起,正是具现的李清照。
她执笔在焦土上写下燎原式三个大字,民兵们立刻将燃烧瓶投向左侧的储油罐。
好!卫青粗声喝了个彩,转身要去检查防线,却见李清照突然皱眉。
她手中的狼毫笔锋一震,笔尖直指后方:小心!
三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擦着卫青的耳际钉进他脚边的碎石。
射箭的男人从民兵堆里跃起,脸上还沾着伪装的血污——正是本该伏诛的李涛!
小友小心!卫青嘶吼着扑过去。
林缚信只觉一阵风掠过面门,再回神时已被按在断墙后。
他抬头,正看见卫青肩头插着支黑羽箭,玄甲下的血正汩汩渗出来,而李涛被卫青撞得撞在墙上,正挣扎着摸怀里的引爆器。
林少!苏绾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带着风声的尖锐,矿区这边有情况!
周正...他站在巨型巫纹阵中央,手里拿着夫人的玉镯!
林缚信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望着通讯器里传来的画面——周正的衣服被撕成碎片,浑身爬满青黑色咒文,而他脚下的巫纹阵正随着地脉震动发出血色光芒。
最中央的位置,林清瑶的翡翠玉镯在阵眼处散发着幽光,那是林缚信十二岁生日时母亲亲手给他戴上的。
以血脉为引,以城为祭!周正的笑声混着地脉轰鸣,林清瑶不肯用命换通道,她儿子总得肯吧!
林缚信只觉喉间一甜。
他能清晰听见体内血脉沸腾的声音,青铜鼎在他怀里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当周正的咒文即将完成最后一笔时,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雾喷在鼎身上。
妈。他望着通讯器里的血色光阵,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当年你不肯做的事,我偏要反过来——
话音未落,矿区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血色漩涡。
阴寒的风裹着腐臭的腥气倒灌而下,漩涡深处隐约露出漆黑的鳞片,像是某种巨兽的利爪,正缓缓探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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