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短刃距离张航的后心只有几寸。
那几寸的距离，此刻却仿佛一道天堑，无法逾越。
张航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身后不是致命的刀锋，只是一阵拂过衣衫的微风。
“你是‘幽冥堂’的‘清道夫’？”
张航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监仓内激起沉重的回响。
黑影眼中寒光一闪，被看穿身份的惊愕化作了更为决绝的杀意。
他不再犹豫，手腕猛地发力，短刃化作一道乌光，放弃了后心，直刺张航的咽喉！
这一击，快、准、狠。
空气中甚至传来尖锐的撕裂声，充满了致命的杀机。
然而，张航只是微微一侧头。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短刃便贴着他的颈侧险险擦过，凌厉的劲风带起几缕发丝。
“速度不错。”
张航点评道，语气平静得像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可惜，杀气太重，反而露了破绽。”
黑影一击不中，心中巨震，但他毕竟是顶尖杀手，反应迅如电光。
手腕翻转，短刃横削，目标是张航的脖颈大动脉。
变招之快，毫无凝滞。
张航却不退反进。
他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残影。
两根手指，精准无误地夹住了短刃的刃身。
“叮！”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金铁交鸣。
黑影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短刃竟被对方两指稳稳夹住，纹丝不动！
他用尽全力试图抽回，却发现短刃像是被焊死在了对方指间。
恐惧，第一次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
“李虎是你杀的，鱼鹰也是。”
张航依旧用那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手法很专业，针尖瞳，神经抑制剂，再加上一点小小的精神暗示，就能让人在极度恐惧中‘自然’心梗。”
“真是好手段。”
黑影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点。
这些细节，这些只有执行者才知道的细节，对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
黑影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两片粗糙的砂纸在摩擦。
“一个能看穿你的人。”
张航松开手指。
黑影踉跄着退后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握紧短刃，摆出防御的姿态，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你们‘清道夫’，不都是独来独往，从不失手的吗？”
张航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
“这次派你来杀我，看来上面的人，对我有点忌惮。”
“奉命行事。”
黑影冷冷道，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奉谁的命？”
张航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是‘幽冥堂’的堂主，还是你那位躲在更后面，连你都不知道是谁的上线？”
黑影沉默不语。
但那只握刀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几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以为杀了光头和鱼鹰，再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
张航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黑影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看看你自己的印堂，黑气缭绕，死兆已现。”
“不出三日，你必有血光之灾。现在的问题是，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了。”
“胡言乱语！”
黑影低喝，试图用声音驱散心中莫名升起的寒意。
眼前这个人，太诡异了。
他不像个人，更像一个能洞悉一切的魔鬼。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清楚。”
张航继续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黑影的心跳节点上。
“你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我。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来？”
“你们‘清道夫’里，比你身手好的，应该还有几个吧？”
黑影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
“因为，知道太多秘密的棋子，用完之后，就该被清理掉了。”
张航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敲在黑影的心上。
“你杀了鱼鹰，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警方会把所有怒火都集中在你身上。而你的上线，只需要再派一个人，处理掉被警方通缉的你，一切就干干净净，死无对证。”
“你……”
黑影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有些发颤。
他一直刻意回避的那个念头，被张航血淋淋地剖开，暴露在空气中。
“你以为你是在执行命令，其实，你只是在走向他们为你准备好的坟墓。”
张航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黑影的灵魂。
“光头和鱼鹰，是‘墨龙’抛出来的弃子。”
“而你，是‘幽冥堂’即将抛弃的弃子。”
细密的冷汗，从黑影的额头上渗出，顺着他紧绷的脸颊滑落。
握刀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不是傻子。
张航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黑影艰涩地问，声音里充满了挣扎。
“因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张航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交易？”
黑影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对。”
张航点头，脸上的锐利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竹在胸的淡然。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帮你改掉你身上的死局。让你不仅能活下去，还能有机会，向那些想让你当替死鬼的人，讨回公道。”
黑影死死地盯着张航，眼中充满了挣扎、怀疑、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现在就能让你死，但我没有。”
张航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