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目光重新落在妇人脸上，这一次，却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比之前更加锐利。
“你确定，他是你儿子？”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平静的客厅里炸响。
不，比惊雷更甚，它直接劈在了妇人的心上。
妇人脸上的笑容，连同那一丝丝的期盼与自豪，瞬间僵住，凝固在了脸上。
随即，那僵硬化为浓浓的错愕与不解，紧接着，又染上了一丝被无端冒犯的薄怒。
“大师，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我儿子，难道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调，情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质疑而变得有些激动。
陆雪晴也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完全不明白，张航为何会问出如此古怪，甚至可以说是刻薄的问题。
这简直是在公然质疑一位母亲最根本、最神圣的情感联结。
这太伤人了。
张航却对妇人激动的反应视若无睹，语气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探讨天气。
“夫人，我观你面相，子女宫晦暗无光，纹路浅薄散乱，此乃子嗣缘薄之相。”
“依理而言，你命格之中，本该无子，即便有女，亦恐难留，缘分不深。”
妇人的脸色，“唰”地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诅咒，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我儿子好好的！他活生生地在那里！他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无子！”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带着明显的哭腔，充满了被戳中最痛之处的惊惶与愤怒。
“你生他的时候，可还顺利？”
张航不理会她的激动与辩驳，继续冷静地追问，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向妇人脆弱的神经。
妇人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目光躲闪，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其不愿回首的惨痛记忆。
她的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艰涩。
“我……我那时候是大出血，难产……医生说九死一生……孩子生下来，浑身发紫，马上就被抱去保温箱了，我……我好几天之后才见到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哦？”
张航眉峰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这么说来，你并非是在他出生的第一时间，就亲眼见到了孩子。”
他的语气平静，却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是……是又怎么样？”
妇人强自镇定，试图维持最后的尊严，但声音里的底气已然不足，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张航的目光变得锐利，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深处。
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妇人的心上。
“你儿子，他的眉眼五官，与你并无半分相似之处。”
“反倒是与你丈夫，有七八分的相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仅如此，他的命格气数，也与你子女宫所呈现的气数，全然不合，相互排斥。”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究竟想说什么？！”
妇人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叶。
她的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强烈的抗拒，仿佛预感到了一个她完全无法承受的真相。
张航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模样，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
“我想说的是，你现在含辛茹苦养育的这个儿子，并非你亲生。”
“他，应该是你丈夫与别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妇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挥舞，状若疯狂。
“我丈夫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会背叛我！我儿子就是我亲生的！你这个骗子！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她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张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
陆雪晴也被这石破天惊的连环反转彻底震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情绪几乎完全崩溃的妇人，又看看依旧神色淡漠、仿佛置身事外的张航，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手脚都有些发凉。
这比任何戏剧都要来得冲击。
张航任由她在那里发泄，哭喊，指责。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摇摇椅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一场暴风雨过去。
待妇人的哭喊声稍歇，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喘息也渐渐均匀了些，他才继续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你当年，在医院里，生下的应该是个女孩。”
妇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她的动作也瞬间凝固。
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法术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硬地立在那里。
她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脸上残余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灰般的苍白。
“女……女孩？”
她喃喃自语，声音细弱蚊蚋，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与不可置信，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个词，对她来说，似乎比之前的任何指控都更让她震动。
“是的。”
张航的语气不容置疑，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一个本该与你母女情深，承欢膝下的女婴。”
“只是，她被人刻意换掉了。”
“换……换掉了？”
妇人痴痴的重复这句话，抬起头来，反驳道：“可是，别人都说我儿子虽然不像我，但却像他姥爷，和我父亲有几分相像。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呢？”
张航示意陆雪晴给妇人上一杯茶，平复一下她的心情。
看着妇人小口喝着定惊茶，他再次开口：“您可以拿您儿子的头发，找一个信得过的医院测一下。”
“如果您现在还想要算一下您儿子的运势，可能需要提供一下他的照片了。我现在并不能确认您提供的生辰八字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