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的指尖刚离开门铃,雕花铁门便自动向两侧滑开。
老管家垂首退至喷泉旁,水面漂浮的当归叶片打着旋沉入池底。
“姐姐真是稀客。”白若冰倚着欧式楼梯扶手,蕾丝睡裙下摆沾着咖啡渍。
二楼窗帘剧烈晃动,白继母涂着玫红甲油的手指正死死揪着天鹅绒布料。
楚逸尘抬手替白若雪挡开横伸的玫瑰枝桠,西装袖口擦过她腰间的微型录音器。
庭院石桌上摆着整套汝窑茶具,三只茶杯边缘都印着半枚唇印。
“这份病历记录第三页的签名有问题。”白若雪将文件拍在鎏金茶几上,玻璃震得白继母刚端起的骨瓷杯叮当作响,“2008年市医院根本不用电子签名系统,可这上面的医生签名和十年前医疗事故案里的笔迹完全相同。”
白继母的珐琅耳坠撞在杯沿,普洱茶水在真丝旗袍上晕开深色痕迹。
白若冰抓起果盘里的车厘子砸过来,被楚逸尘用财务报表文件夹凌空截住。
“再看监控时间戳。”白若雪点亮平板,画面里戴墨镜的保姆正在深夜走廊调换输液袋,“白公馆二十三点自动启动红外警戒,可视频显示时间为二十三点零五分——除非有人提前关闭安防系统。”
白若冰突然扑向茶几想抢U盘,高跟鞋绊住波斯地毯摔在母亲脚边。
白继母手背暴起青筋,镶钻甲片生生抠断了红木茶几的雕花。
“最后这个。”白若雪从腰包抖出半枚翡翠纽扣,“当年抢救室找到的证物,和您定制旗袍剩下的备用扣刚好能拼成完整图案——需要我把裁缝请来作证吗?”
二楼传来重物坠地声,白若雪的生父扶着黄花梨博古架踉跄现身。
他胸前挂着的心电图仪还在闪烁,显然是偷听了全程。
三个白家长辈冲出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家主,古董架上的明代青花瓷瓶应声碎裂。
“报警!”老人颤抖的手指几乎戳到白继母鼻尖,“把这两个毒妇……”氧气面罩的白雾模糊了后半句怒吼,管家已经拨通110通话界面。
白若冰突然尖叫着扑向白若雪,被楚逸尘单手擒住手腕反剪在沙发靠背。
她精心打理的卷发扫到窗台的虎刺梅,带刺叶片勾住真丝睡裙扯出裂帛声。
“这些刺有毒哦。”白若雪捻起落在妹妹肩头的叶片,“接触皮肤两小时后会起红疹——和母亲葬礼那天你手臂上的红痕一模一样。”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白继母突然抓起果盘里的水果刀。
楚逸尘闪身将白若雪护在身后,却见她抬脚踢飞凶器,银光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精准扎进墙上的全家福合影——正好贯穿白继母画像的眉心。
“十五年前你换掉肾上腺素,三年前在当归组织买凶杀人,上周往楚氏财报掺假。”白若雪将录音器抛给赶到的刑警,“这些证据够你在监狱参加女儿婚礼了。”
白若冰瘫坐在地看着母亲被押走,美甲碎片混着车厘子汁液粘在真丝地毯上。
楚逸尘掏出手帕擦拭白若雪沾了灰尘的高跟鞋,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睫毛投下细碎金光。
返程车上,白若雪发现仪表盘放着保温桶。
楚逸尘旋开盖子,当归鸡汤的香气顿时盈满车厢。
“炖了四小时,”他指尖掠过她虎口处的薄茧,“庆祝会食材都备好了。”
白若雪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白家公馆,屋檐镇宅的青铜麒麟不知何时缺了只角。
楚逸尘打开车载音响,肖邦夜曲盖过了远处隐约传来的瓷器碎裂声。
楚家老宅的琉璃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白若雪跟着楚逸尘穿过月洞门时,指尖突然被塞进个温热的物件。
低头看是枚雕着银杏叶的银质打火机,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薄汗。
“三年前在瑞士拍回来的。”楚逸尘用指节蹭掉她鞋尖沾的碎瓷片,“当时觉得这叶子纹路特别,就像……”他顿了顿,耳尖泛起可疑的绯色。
白若雪刚要追问,雕花玻璃门忽然洞开。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楚母捧着鎏金首饰盒疾步走来,身后跟着的佣人正往宴会厅搬整坛的桂花酿。
“好孩子。”楚母直接抓住她手腕,沉香木手串硌得人生疼。
鎏金盒盖弹开的瞬间,满室灯火都映在那汪帝王绿翡翠里,“这是楚家传给长媳的镯子,尘哥儿十岁那年就备下了。”
白若雪瞥见楚逸尘在揉鼻尖,西装袖口沾着片当归叶。
正要推辞,老管家突然捧着个红木匣子闯进来,匣面烫金的百草纹让她瞳孔骤缩——这是生母陪嫁的纹样。
“大小姐吩咐务必今日送到。”老管家将匣子放在酸枝木茶几上,铜锁扣弹开时,泛黄的《金匮要略》手抄本静静躺在红绸里,书页间还夹着片干枯的刺五加。
楚逸尘突然轻咳:“妈,您把若雪手腕攥红了。”他边说边往白若雪身边挪,皮鞋尖碰倒了个青瓷花瓶,碎瓷片在波斯地毯上滚了两圈。
宴会厅忽然响起碗碟碰撞声。
白若雪被推到主位时,发现八仙桌上摆着九转大肠和文思豆腐——都是她前些天随口提过的淮扬菜。
糖醋排骨堆成的小山尖上,还插着根没拆包装的医用棉签。
“这道开水白菜炖了六个钟头。”楚逸尘舀汤时袖口下滑,露出腕间结痂的烫伤。
白若雪想起三天前实验室爆炸时,是他用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玻璃渣。
觥筹交错间,楚母突然拍手。
佣人们抬进来整筐新鲜当归,根须上还带着后山的红土。
“当年你给尘哥儿解毒用的就是这味药吧?”楚母将最粗壮的那支塞进她药箱,“后山圈了片药圃,明儿让尘哥儿陪你……”
话没说完,楚逸尘突然打翻酒盏。
陈年花雕在桌布洇开深色痕迹,他借着收拾残局凑近白若雪耳畔:“阳台第二盆虎刺梅,土里埋着东西。”
白若雪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摸向发簪,金属冷意让她想起今早缴获的水果刀。
正要起身,楚逸尘突然攥住她指尖,掌心纹路里藏着道刚结痂的刀伤。
月光漫过雕花栏杆时,白若雪终于摸到陶土花盆底的油纸包。
展开是张泛黄的机票,2018年9月15日北京飞苏黎世,登机牌背面用医用蓝笔写着:寻找银杏叶打火机的主人。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白若雪迅速将机票塞进旗袍暗袋,转身撞进带着当归药香的怀抱。
楚逸尘的领带夹勾住了她盘扣,呼吸扫过颈侧时,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β-受体阻滞剂(一种治疗心动过速的药物)味道。
“三年前在瑞士医院醒来,床头放着支野山参。”他指尖缠着她发梢打转,“监控显示是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戴着和你一样的银杏叶项链。”
白若雪摸向空荡荡的锁骨,那是她典当给药材铺换手术费的物件。
楚逸尘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条铂金链子,叶脉纹路上嵌着碎钻,在月光下像凝结的泪滴。
宴会厅突然爆发出掌声。
两人回到室内时,发现红木匣子里的医书被摊开在案几上,泛黄纸页间用朱砂圈着《妇人杂病脉证篇》。
楚母正握着白若雪生母的旧照拭泪,相框玻璃裂痕处贴着医用胶布。
“尘哥儿十岁中毒那回,请的就是白家大小姐。”老管家擦拭着博古架上的青瓷药碾,“可惜当时……”他突然噤声,转身去拨弄算盘珠,檀木珠子撞出雨打芭蕉的声响。
楚逸尘突然拽着白若雪跑到庭院。
蔷薇花墙下藏着个檀木箱,掀开是整盒当归蜜饯,最底下压着张儿童画:穿白大褂的女孩牵着戴氧气面罩的男孩,背景是楚家老宅的飞檐。
“这是我在ICU清醒时画的。”他捻起片落在她肩头的蔷薇瓣,“后来翻遍苏黎世的中药店,终于找到会用银针放血的华裔女医生……”
白若雪突然按住他手腕,三根手指精准搭在桡动脉:“你心跳过速的老毛病……”话未说完就被拥入怀中,楚逸尘的下巴抵着她发顶,胸腔震动带着笑:“现在有专属神医了。”
夜风裹着当归药香掠过回廊,白若雪忽然想起什么,指尖探向他后颈。
某个雨夜替他缝合伤口时,这里曾有道蜈蚣状疤痕,此刻却被玫瑰膏药贴遮得严实。
“其实……”楚逸尘刚开口,老宅突然停电。
黑暗中他准确扣住她五指,药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白若雪瞥见他锁骨下方有片可疑红疹,形状与虎刺梅毒素引发的症状惊人相似。
月光漫过药圃时,楚逸尘正将银杏叶项链扣在她颈间。
冰凉的铂金贴上皮肤的刹那,白若雪突然想起白家老宅缺角的青铜麒麟——镇宅神兽失目,往往预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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