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相把所有的脏东西,都翻出来!”
苏承嗣雷霆般的咆哮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在死寂的揽月阁上空炸开,如同投入深潭的万钧巨石,瞬间将整个相府搅得天翻地覆!
周平领命,眼神锐利如出鞘寒刀,没有丝毫迟疑。
手臂猛地一挥,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令旗:“李达!带一队人,封死兰芷院所有出入口!赵四!带另一队,随我进去!搜!任何角落,任何可疑之物,掘地三尺,片纸不留!”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铁血的肃杀之气。
“遵命!”众亲卫齐声应诺,动作迅捷如豹,瞬间散开,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相府后宅虚假的宁静,如同冰冷的铁蹄碾过每个人的心头。
苏承嗣负手立于揽月阁的荒草之中,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
他最后看了一眼竹榻上气息微弱如游丝、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女儿,那苍白小脸上沾染的泥污和血迹,如同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剜在他的心口。
耻辱!滔天的耻辱!他苏承嗣一世英名,竟被枕边人如此愚弄!蚀骨散!《毒经》!活埋!每一样,都足以让整个苏氏家族蒙羞,沦为京城的笑柄!
“孙太医!”
苏承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目光转向须发皆白的老者,“清影……交给你!不惜一切代价!本相要她活着!”
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挽回颜面和弥补亏欠的稻草。
孙太医面色凝重,深深一揖:“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只是二小姐毒入膏肓,生机几绝,恐非寻常药石可医,需得寻到那‘鬼枯藤’的克制之物……”
“去找!”
苏承嗣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需要什么,府库任你取用!库中没有,本相亲自去太医院讨!去民间寻!倾家荡产,也要找到!”
此刻,苏清影的命,关乎的已不仅是父女之情,更是他苏承嗣的官声和整个相府的未来!
孙太医不再多言,立刻转身,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苏清影冰凉的手腕,凝神细探,眉头锁成死结。
苏承嗣的目光扫过被两个粗壮婆子架着、如同死狗般拖走的赵氏,扫过一旁脸色惨白、强作镇定却难掩眼底惊惶的苏玉婉,
最终落在跪伏在地、抖如秋叶的赵有财身上,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赵有财!”
“奴才…奴才在!”赵有财的声音带着哭腔。
“带路!去兰芷院!本相要亲自看着!”
苏承嗣的声音如同冰封的刀锋,不容置疑。
他倒要亲眼看看,他这位“贤良淑德”的夫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究竟藏了多少污秽!
一场风暴,以兰芷院为中心,在相府后宅疯狂席卷!
兰芷院。
雕梁画栋,锦幔珠帘,处处透着富贵奢华,与揽月阁的破败荒凉形成刺目对比。
然而此刻,这份奢华却被粗暴地撕开伪装。
周平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带着赵四等亲卫,面无表情地闯入。
无视了丫鬟婆子惊恐的尖叫和阻拦,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寸空间。
“搜!”
“书架!暗格!妆奁!床榻!地板!”
“任何夹层!任何可疑之处!拆!”
命令简洁冷酷。
亲卫们如同虎狼,训练有素地散开。
名贵的瓷器被毫不怜惜地挪开,精致的绣墩被掀翻,沉重的紫檀木家具被合力抬起检查底部,铺着柔软波斯地毯的地面被撬开查看是否有暗格……整个兰芷院正房,瞬间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
赵玉婉被两个婆子“请”到了偏厅,听着正房传来的器物碎裂、家具倾倒的刺耳声响,每一道声响都像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心上。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底那灭顶的恐惧和怨毒。
完了……全完了!那本《毒经》……母亲那个蠢货!不是说早已烧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揽月阁?!
“娘亲……”苏玉婉贝齿紧咬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眼底深处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和不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正房的方向。
周平!都是这个该死的周平!还有那个贱种!她怎么就没死在棺材里!她怎么敢回来!
搜查在快速而冷酷地进行。
妆奁被打开,珠翠首饰散落一地,没有异常。
书架被彻底清空,书籍散乱,除了几本寻常的女戒女训,并无异样。
床榻被掀开,被褥撕裂,露出光秃秃的床板……似乎一无所获。
赵有财跟在苏承嗣身后,看着这如同抄家般的景象,冷汗早已浸透里衣,三角眼里却悄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
没有……最好没有!只要找不到直接的……
“统领!”
赵四的声音突然从内室屏风后的净房传来,带着一丝异样,“这里有灰烬!很新鲜!”
周平眼神一厉,瞬间转身,大步流星跨入净房!
净房一角,一个不起眼的铜盆里,果然堆积着一层厚厚的、尚有余温的灰烬!灰烬呈深褐色,混合着未燃尽的深色纸片碎屑,散发着一股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淡的、混合着药材和微甜的诡异气息!
周平蹲下身,不顾灰烬滚烫,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捻起一小撮灰烬,凑近鼻端深深一嗅!鹰隼般的眼眸瞬间眯起!没错!就是这股味道!与《毒经》、与药渣、与苏清影所咳黑血的气息,同源!
“相爷!”周平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看向门口脸色铁青的苏承嗣,“是焚烧痕迹!焚烧之物,气味与《毒经》及药渣残留,完全一致!”
苏承嗣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焚烧!毁尸灭迹!
“赵有财!”苏承嗣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这灰烬,作何解释?!”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管家身上。
“老…老爷!”
赵有财扑通跪倒,面无人色,“奴才…奴才实在不知啊!这…这净房每日打扫……定…定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
“不知?”周平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狡辩。
他站起身,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净房光洁的地面和墙壁,最终定格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用于焚香的小巧紫铜香炉上。
香炉很干净,显然经常擦拭,但炉盖边缘……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深褐色的粉末残留!
周平几步上前,拿起香炉。
炉身冰冷,但炉膛内壁,同样附着着一些深褐色的粉末和极细小的、未燃尽的深色植物纤维!
“相爷请看!”周平将香炉递到苏承嗣眼前,声音如同淬了寒冰,“此炉内壁残留之物,与焚烧灰烬气息相同!此炉,便是焚烧《毒经》及药渣残留罪证之物!而且……”
他目光如电,射向抖如筛糠的赵有财,“炉身温热,灰烬尚有余温!焚烧,就在不久之前!就在我们踏入揽月阁之后!就在这兰芷院内!”
轰——!
周平的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击碎了赵有财所有的侥幸!他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间!地点!物证!铁证如山!
苏承嗣看着香炉内那点刺眼的深褐色残留,又看看铜盆里尚有余温的灰烬,一股被愚弄到极致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疯狂喷发!
好!好一个赵氏!好一个心腹管家!当着他的面,还敢玩这毁尸灭迹的把戏!
“赵有财!”
苏承嗣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丝毫情绪,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恐怖风暴,“本相再问你最后一次……”
“昨夜乱葬岗活埋二小姐,是你带的人?”
“这《毒经》与鬼枯藤,是你替夫人保管、销毁?”
“那‘蚀骨散’,经年累月下在二小姐汤药之中,是你经手?!”
三个问题,如同三把重锤,狠狠砸下!
“奴才……奴才……”赵有财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瞟向偏厅方向,似乎在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
“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兰芷院偏厅的方向传来!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是苏玉婉的声音!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丫鬟婆子惊恐的尖叫!
“大小姐!”
“死…死人了!”
“赵嬷嬷!赵嬷嬷她……”
周平眼神骤然一凝,反应快如闪电,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玄色飓风,朝着偏厅方向疾掠而去!苏承嗣脸色剧变,也紧随其后!
偏厅内,一片混乱。
苏玉婉花容失色,跌坐在地,纤纤玉手指着前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秋叶,脸上是货真价实的惊恐,泪水涟涟:“她……她突然就……”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方向,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比甲、头发花白的老嬷嬷,此刻正仰面倒在血泊之中!她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支足金打造的、造型异常精美的凤头簪!簪子深深没入胸膛,只留下那栩栩如生的凤首在外,金色的羽毛上沾染着刺目的猩红!
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她身下的锦毯。
老嬷嬷双目圆睁,瞳孔早已涣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怨毒!正是赵氏最为倚重、掌管其所有贴身隐秘的心腹——赵嬷嬷!
“赵嬷嬷!”
赵有财随后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倒在尸体旁,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周平蹲下身,动作快如鬼魅。手指迅速探向赵嬷嬷颈侧,冰冷的触感传来,毫无生机。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瞬间扫过尸体。
致命的金簪……位置精准,直透心脏!伤口边缘……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是瞬间毙命!而且,赵嬷嬷的右手手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似乎残留着一点极其细微的、亮紫色的丝线?!
周平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的苏玉婉!
以及……她此刻微微敞开的鹅黄色宫装袖口边缘,一道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撕裂痕迹!那撕裂的断口处,隐约透出内衬一抹亮紫色的光泽!
苏玉婉似乎察觉到周平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哭声猛地一滞,下意识地将那只撕裂袖口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带着无尽的惊恐和委屈看向苏承嗣:“爹爹!吓死女儿了!赵嬷嬷她……她方才突然发狂,扑向女儿,口中还喊着……喊着什么‘报应’……女儿……女儿只是慌乱中推了她一下……她怎么就……呜呜呜……”声音颤抖,充满了后怕和无辜。
周平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血腥弥漫的偏厅里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没有看苏玉婉的表演,目光转向随后踏入、脸色阴沉如水的苏承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相爷。”
“赵嬷嬷,被人灭口。”
“凶器,”他的目光扫过那支沾血的、价值不菲的凤头金簪,簪尾似乎还刻着一个极小的、不易察觉的标记,“是宫中赏赐之物。”
“而凶手……”
周平冰冷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缓缓扫过苏玉婉瞬间变得煞白的脸,最终落回苏承嗣震惊而深沉的眼底。
“就在这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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